陈苗刚才之所以抢明建仑的墨镜过来戴,是害怕路过分局门口时被人认出,她娇嗔地说道:
“我妈告诉你,我在分局工作,是吧?”
“是的。”
明建仑还是那样惜字如金,一个字都不想浪费。
“那你认为我是不是在分局工作?”
陈苗扭过头来,盯着明建仑的脸。她突然发现,明建仑冷峻起来,其实也蛮帅的,赶紧又把头扭回来。
“不认为。”
这回明建仑倒是多说了一个字,因为这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一个在分局里工作的公务员,最起码要懂礼貌,尊重别人,这些陈瑶都不具备。
陈苗觉得奇怪,赶紧追问道:
“怎么不认为了?我不像是公务员?”
明建仑没有回话,打了个方向盘,转入了去永和夜市的岔道。
得不到回答,陈苗也没有追究,只是威胁说:
“你认为也好,不认为也好,我希望你不知道,最好是以后不认识我,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这不正合明建仑的意吗,他胸腔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仍然没有说话。
不回答一次那可以,接二连三都不回答,这就把陈苗给惹怒了,她猛拍了一下仪表盘,把上面的墨镜都给拍碎了,怒吼道:
“你哑了还是听不懂中文?”
这河东狮吼真的把明建仑给吓住了,手一抖,轿车的方向就偏向右边。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右边的路旁有一位手扛冰糖葫芦的大爷,原本是正常走着的,见高大的路虎揽胜撞过来,连忙向路基上跳去,肩上的冰糖葫芦棒子已扔到了地上。
明建仑急忙刹车,还好车速不快,动作又够及时的,车头在距离大爷半尺远的地方,嘎的一声停住了。
陈苗没有系安全带的,整个人差点就摔倒到了车座下,夹到了耳朵上的头发也散落下,她气不打一处来,拽过明建仑的衣领,又是一顿臭骂:
“你会不会开车啊?不会开就换我来,想把我摔死啊?”
这明明是陈苗拍仪表盘引起的,反而怪起了他来了。明建仑心里那个气呀,他甩开膀子,挣脱了陈苗的手,嘴巴像那缺氧的鱼,张了几下,硬是没有办法回怼一句话。
这倒还罢了,那大爷跑到了车门这边,使劲地拍着车窗,破口大骂:
“你给我下来,赔我冰糖葫芦,带我去医院验伤。”
如果可以不负法律责任,明建仑真想倒车回去,然后加大油门把这可恶的大爷撞死。末了还要掐住陈苗的脖子,把她的舌头都掐出半尺长。
然而,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只好打开车门下车,看着那摔在地上的冰糖葫芦,谦逊地说:
“大爷,您这冰糖葫芦多少钱呢?我赔您,还有您撞到哪里了?我给您点钱,您自己到医院去看,行不行?”
“五块钱一串,这最起码有 200 串,1000 块钱。我的大腿骨被撞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裂,你让我自己去医院看,那也行,拿 1 万块钱来。”
大爷见明建仑挺老实的,便狮子大开口。
自己无证驾驶,又是过错方,明建仑根本不敢争辩,哭丧着脸拿出手机,对着大爷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说道:
“ 对吧,我扫给您。”
明建仑平时习惯用现金,但也有移动支付,他扫了码,输入金额,正要输入密码,突然手机被一只白嫩的手夺走。扭头看去,却是陈苗。
陈苗把那付款的界面退了出来,也谦卑地对那大爷说:
“大爷,您被撞到大腿骨,是这边吗?”
大爷不知道陈苗要干什么,撅起一条腿,装作痛苦的样子。
“是啊,疼得要命,虽然没有流血,但里头的骨头肯定裂开了。”
“我看看有没有裂开?有没有裂开……”
陈苗一改刚才的表情,伸手就去拍大爷的腿侧。大爷条件反射,迅速向后退了两步,不解的问:
“你干嘛?嫌我要价高,那可以讲价,动手干嘛?”
陈苗咧起嘴笑,犀利道:
“你这大爷不厚道啊,你又说大腿骨被撞裂了,现在还这么敏捷,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拍车窗,还有之前你是面向前方,就算是被撞到了,那也应该是左边,怎么现在是右边大腿骨裂了呢?”
大爷想不到这陈苗年纪轻轻,还这么的犀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我……我这腿有老毛病……是被你们……你们吓到了,现在发作,同样要赔钱。”
陈苗向前,逼近大爷,又说道:
“什么吓到啊,这么多行人,其他人没见被吓到,偏偏吓到了你。你是想碰瓷,讹点钱吧?”
这个社会,人们最厌恶的就是碰瓷,旁边围观的人,一开始还有点向着大爷的,听说是碰瓷,纷纷指责起来。
“干什么不好,偏要碰瓷,这昧心钱花得安心吗?”
“这老头就是在碰瓷,我看到了,轿车根本没有撞到他。”
“对呀,装得这么逼真就是想讹钱。”
“……”
大爷做梦也想不到局势会突然逆转,被陈苗步步紧逼,连连后退,嘴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苗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以免被熟人看见。再者就是明建仑没有携带驾驶证,惊动了交警,那她也会有麻烦,于是说:
“大爷,这医药费我们就不赔了,作为人道主义,赔你的冰糖葫芦,就按你说的 5 块钱一串,不过我看这没有 200 串,最多不过 150,赔你 800 块。你要是愿意,我们就扫码,不愿意那就等派出所来查监控。”
800 那也不错了,等于这一天不用再继续走街串巷,实际也不亏。大爷想了想,无奈地举起胸前的二维码,说道:
“算我倒霉,扫吧,扫吧。”
陈苗拿起明建仑手机,按亮了屏幕,发现屏幕已经上锁。她扭过头去,狠狠地瞪向了明建仑。
明建仑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状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陈苗竟然会帮他说话,现在被那像刀子一样的目光盯住了,他才如梦初醒,大步跨上去,接过了手机,结结巴巴地说:
“多……多多少钱,我 800 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