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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祁桑,你还要不要我?
    她再次掀起眼皮看向他时,眼底恨意那样清晰。

    “我恨你,谢龛,若有朝一日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就像对祁覃那样,哪怕同归于尽,我也要他死。”

    夜风吹动男人的衣袖,带来刺骨的寒意。

    谢龛静静看着她。

    他猜到她会恨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会哭,会闹,会不许他靠近不许他碰她。

    可显然这并不算最坏的结果。

    原来这一个月来,他疯魔一般派出所有三厂一卫的人四处寻找她下落的同时,祁桑却在谋划着怎么杀死他跟祁覃。

    祁覃。

    在她心中,他竟是同祁覃那样的人别无二致。

    边疆的风果真是冷。

    他心口像是被撕开了一个洞,那股裹挟着冰渣子的冷冽寒风就那么肆无忌惮地钻了进去。

    “那么祁桑你告诉我,那时的我该如何做?”

    他看着烛光中她冷漠的小脸,一字一顿:“明知道放任祁旻活下去,最终会让我自己命丧他之手,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祁桑没说话。

    谢龛冷硬的眉眼染了些讥讽的笑意:“啊……他是忠臣良将,我是大奸大佞,所以他杀我是应该的,我就该坐以待毙,就该早死早超生,争取下辈子做个同他一般善良温柔的好人是不是?”

    “不,你做得很对。”

    祁桑平静道:“保全自己杀死敌人人之常情,所以我不觉得你做得哪里不对。”

    她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但那并不影响我希望你去死,因为我是祁旻的胞妹,你杀的敌人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

    谢龛掩于袖口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串冰一样冷的桑葚珠串。

    他长久的没有再说话。

    直到祁桑手中的安神茶彻底冷掉。

    直到寒风卷走了这屋内最后一点温度。

    他问:“所以呢?祁桑,你还要不要我?”

    祁桑放下了那杯茶。

    就像放下曾经不得不攀附依赖的一棵大树。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她说。

    谢龛低笑出声:“不是想亲手杀了我么?怎么?只一句不见面就算了?不杀了?”

    祁桑没有接这句话,只起身去了床榻,留下一句:“走时关窗。”

    谢龛关了窗,关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他也果真走了。

    不止是离开了她的窗子,而是当夜直接带人连夜离开了,走得彻底。

    ……

    祁桑是两日后才回到的京城。

    这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乱战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路边重建了一半的屋墙瓦舍,余惊未消匆匆闪避的街头路人,以及四处巡逻的禁军……

    “会好起来的。”身旁,祁旻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祁桑落下了马车帘,点点头。

    她知道。

    眼下天下未稳,祁旻秘密离宫三日,自然是积攒了不少的事情要处理。

    祁桑在他们自己的府前下了马车。

    先前不过小小的一个门匾,低调的‘祁府’两个字,如今被一块巨大的檀木替代,烫金的‘公主府’三个字异常显眼,周遭围绕着雕工精湛的凤形浮雕。

    门前坐着两头一人半高的雄伟石狮。

    府外有护卫看守,扶风早早收到消息,在马车前候着,声音沙哑:“没能保护好主子,扶风该死。”

    寒风凛冽,催得人眼尾泛红。

    祁桑轻轻拍了拍他手臂,笑了。

    还好好活着就好。

    府中丫鬟小厮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各处,庭院左右原本的宅子都被扩到了公主府内,自然是比原先宽敞了许多,需要跟着原宅的风格休憩整合。

    见她进来,一名婢女悄然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长公主,奴婢流光,奉圣上旨意前来伺候长公主。”

    她瞧着年纪不大,刚满十七八岁的模样,明明极为稚嫩的模样,却是个极为稳妥的性子,半点不见这个年纪姑娘的俏皮好动。

    祁桑笑道:“既是兄长亲自指派的,我自然是信得过,日后这府中大小事宜,还要劳你多费心。”

    “奴婢遵命,长公主一路劳累,奴婢备了热水,长公主沐浴过后再用晚膳可好?”

    祁桑没说话,回头瞧了扶风一眼。

    扶风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以为她有事要安排,立刻上前:“主子?”

    啧。

    祁桑摇摇头:“无事。”

    除了两边新扩出来的两栋宅子在修葺外,先前这府中的一应布置没有任何人动过。

    但其实这些并不是祁桑的手笔。

    黄花梨木的桌椅,白玉茶具,范老先生的工笔遗作。

    寝房里紫檀木的拔步床,羊脂玉镯子耳坠与玉佩,金丝楠木制的七弦琴。

    这些都是谢龛给她添置的。

    祁桑坐在梳妆台前,手指轻抚那羊脂玉手镯。

    她先前戴的那一只,在被祁覃掳走后醒来就不见了,想来不是被他摘下丢了,就是被他一掌劈向后颈时摔碎了。

    沉吟间,忽听扶风在外头敲门:“主子。”

    她回过神来,将一应物件都掩于妆奁内,这才起身开门:“怎么了?”

    扶风低声道:“内阁府被抄家,一众家仆被关押在厂狱内已经一个月了。”

    祁桑一怔。

    她竟在此事上这般后知后觉。

    回屋里随手取了件氅衣落于肩头,她抬头看了眼几欲风雪的夜色,匆匆抬步向外走去:“跟我来。”

    厂狱内的血腥味似乎空前浓烈。

    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刺鼻味道充斥在周身。

    祁桑一手还缠着厚厚的布帛,掩于手筒内,被狱卒引着一路到了一个牢房前:“长公主要寻的,可是此人?”

    那牢房里关押了七八个小厮,俱是遍体鳞伤,有的甚至面朝下地趴在地上,瞧不出是个生还是死。

    “子仪。”她站在外头,轻声唤了一句。

    一直低垂着头的几人有的艰难抬头,有的一动不动,唯有一人,在艰难抬头后,忽然挣扎着爬了起来。

    “主子。”他嗓音嘶哑地道。

    祁桑上前一步,立刻道:“你不要动,我这就救你出来。”

    她说着看向一旁的狱卒:“劳烦小哥帮忙开一下牢门,此人是我旧识,非大奸大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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