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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寝房里进了贼。
    今夜……过来?

    不是让她去总督府,而是他亲自过来?

    祁桑不知道谢龛又在想些什么,但其实不论是她过去还是他过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无非就是翻云覆雨一番,然后各回各家。

    祁桑握紧了手中的湿帕子,默默片刻后,才道:“知道了。”

    谢龛过来时,已是戌时三刻了。

    他独身而来,肩头氅衣跟身上衣袍皆是玄色,显然是刻意掩人耳目。

    因为整个京城上下如今都在传,他们兄妹二人同总督府反目,自然不好再光明正大地出入彼此的府邸。

    祁桑正在窗前单手抚琴,半干的乌发柔顺地垂于肩头,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腰肢纤细一掌便足以完全覆盖。

    他带着一身凛冽风雪的气息过来,随意将氅衣解下丢在一旁:“等很久了?”

    祁桑感觉到一股凉意扑向身后,她肩头的一缕乌发被他长指挑起,在指间缠绕把玩。

    她要起身去榻上,可又在下一瞬被他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不着急。”

    他说着,拉过一个圆凳在她身边落座:“用过晚膳了?”

    祁桑应声,顿了顿,又问他:“你还没用膳吗?我让流光送些热菜进来?”

    “饿倒是不饿,来碗姜汤吧,在外头折腾了一天,身上冷。”

    没多时,流光便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

    谢龛拿勺子慢慢喝着,眼角余光却扫到她坐在那里,瞧着窗外发呆。

    “怎么不弹琴了?”他问。

    祁桑收回飘远的思绪,摇摇头,然后起身:“你先喝着吧,我去榻上等你……”

    不等挪开步子,第二次被按着肩头压了回去。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这人今日过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喝着可有可无的热汤,却迟迟不肯进入正题是在打些什么算盘。

    “今日不做。”谢龛说。

    祁桑更奇怪了:“那你三更半夜来做什么?”

    总不能只是为了来讨碗姜汤喝吧?

    结果下一瞬就听谢龛道:“来讨碗姜汤喝,刚刚不是说了么?在外头一整日,身上冷。”

    祁桑:“……”

    他心思难琢磨,她也没兴致去琢磨,这么说就这么说罢。

    “那我先睡了,你喝完记得帮我关门。”她落下一句话后,第三次起身。

    然后第三次被谢龛扣住了肩膀。

    他手背青筋分明,手指修长有力,轻而易举地将她定在了身边。

    “你就坐这里,陪着我。”

    “……”

    祁桑深吸一口气,按捺着性子,挺直背脊坐在一旁。

    就听身边人不紧不慢地问道:“听说白日里你们宗族的人来了?可有动手?”

    这话分明就是没话找话了。

    她公主府里不是没有谢龛的人,今日的种种,恐怕一个字都不漏的早早落入他耳中了,又何必多费唇舌来问一遍。

    祁桑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问什么?不需要铺垫迂回,直接问就是。”

    谢龛右手捏着瓷白的勺,慢慢搅动着碗中浅黄色的姜汤。

    半晌,忽然道:“若我说,我什么都不想问呢?若我说,我来此就是想同你坐一坐,随便说两句话呢?”

    “我跟你无话可说。”

    祁桑耐心耗尽,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按在她肩头的手指:“你要做便做,做完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祁桑。”

    谢龛在身后叫她,但祁桑只当自己聋了,一步不停地往榻上走去。

    她躺下后随即翻身背对了他。

    似是这就打算睡了。

    谢龛便不再继续言语,只继续漫不经心地一勺接一勺喝汤。

    喝完最后一口后,将碗放下,又坐到她原先坐的地方,长指拨弄琴弦,发出难听又混乱的曲调。

    不一会儿折腾够了琴,又起身拨弄了一下暖炉里的银碳。

    弄够了银炭,再去换几根烛火。

    寝房里一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男人不紧不慢地在整个屋子里瞎转悠,这里摸一摸,那里碰一碰,好似对她屋内的一切摆件都十分好奇一般。

    可明明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出自他之手。

    祁桑终于受不住,猛地翻身坐起来:“你到底要找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寝房里进了贼。”

    谢龛正站在墙边欣赏范老先生的遗作,闻言诧异挑眉:“你不是睡了么?”

    “我怕我睡醒后寝房就被搬空了。”

    祁桑冷眼睨着他:“谢总督,你这一晚上欲言又止,我实在没心思猜,你要说就说个清楚,不打算说就麻烦回你的总督府去。”

    谢龛静静瞧着她,片刻后才道:“圣上命我去平沙县剿匪,处理完再回来可能要一两个月。”

    剿匪?

    祁桑怔了怔。

    这种事情,不该是派朝中大臣,封巡抚去处理的么?

    三厂一卫行的是刺探消息,勘察朝堂上下文武百官是否有异常举动,维护皇权的职责,怎么都不该轮到他去处理剿匪的事情。

    除非……

    是兄长有心想将谢龛调离京城,以方便将自己人安插于整个京城亲军二十六卫之中。

    而谢龛的离开,势必会带走大批的三厂亲卫,更是方便兄长下一步行动。

    祁桑的手指无意识在被褥上刮着。

    她在昏暗的烛光中,谨慎地观察着他的情绪:“那你准备去吗?”

    谢龛同样注视着她,却是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

    他问的这句话,等同于在问,你希望你兄长一步步削弱我手中的权势吗?

    祁桑落下眼睫,指尖深深陷入被褥中。

    “谢龛,没有哪一任帝王会甘愿做个被束缚手脚的傀儡的,前朝沈忍生尚不能忍,更何况是兄长。”

    她忽然好奇道:“你当初既反了,又为何不赌一把,亲自坐上那万人跪拜的皇位呢?”

    若当时是他登基为帝,也就不会再次出现皇权与宦权相抗争的局面了。

    谢龛沉默了。

    就当祁桑以为这个问题不会得到任何回答时,偏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自古帝王要想稳固天下,后宫势必多佳丽,祁桑,你忍得下自己夫君同其他女子欢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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