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春十岁那年冬天,雪后放晴,父亲在岭后的阳坡上放牛,由于坡陡路滑,一头犍牛前蹄蹬空,他拽着牛尾使劲拉扯,不想和犍牛一起坠入崖底。留下大春和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又是一年冬天,积劳成疾的母亲也死于痨病,随夫而去,只留下卢大春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本来是算卦先生的一句迷信话,卢大春却信以为真,从此,缺乏约束的他更加放荡不羁,变得自暴自弃,听天由命,端着一只破碗沿 门乞讨,除了打架斗殴、小偷小摸、还调戏妇女。
杏坪村虽然地处偏远山区,但民风淳朴,即使还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但山民之间和睦相处,可自从出了卢大春这个人渣之后,村民就遭殃了,苦不堪言。
不堪袭扰的村民们便联合起来,要将卢大春绑起来告官。
眼看在老家无法生存下去,卢大春就连夜逃离杏坪,在山上的土地庙将就了一个冬天,开春后便流落在兴隆街头,靠小偷小摸为生,有时也帮店家干些杂活,混口饭吃。
卢大春吃过冷饭剩菜,睡过戏台、寺院和桥洞,饱受了人间疾苦,尝遍了人情冷暖。
一晃几年过去,卢大春在苦难和颓废中长大成人……
有一年农忙时节,兴隆镇鲁记铁匠铺的生意格外红火,活多缺人手,鲁掌柜就准备雇个帮工,当他看到来铁匠铺乞讨的卢大春时,心中一动,觉得卢大春很可怜,也有一身蛮力,就收留他做了自己的徒弟。
卢大春最先是坐在炉前拉风箱烧火,后来跟着师傅合力抡大锤,把烧红的铁块放在砧子上,打造成形态各异的镰刀、斧子、锄头、铁锨,门环、马掌、药耙子等各种铁器,再售卖给杂货店上集的山民。
卢大春一看有了落脚的地方,也能吃饱肚子,干活能吃苦,也舍得出力,经常起早贪黑,光着膀子锤起锤落,挥汗如雨,慢慢地,人们将“卢大春”就叫成了“卢大锤”。
人常说“泥瓦匠干一天,不如铁匠铺冒股烟”,可见,铁匠铺的生意还是不错的,这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
街北有个开杂货店的孙寡妇,虽守寡多年,但风韵犹存,寂寞贪财,就经常来铁匠铺闲转,几次撩拨鲁掌柜不成,转而撩拨徒弟,卢大锤年轻气盛,哪受得了如此诱惑,很快便与孙寡妇勾搭成奸。
一老一少,各怀鬼胎,卢大锤贪欲,孙寡妇图财。卢大锤除了一副好身板,没多少钱财,为取悦孙寡妇,就时常偷铁匠铺里值钱的东西去卖,最后甚至连自己的那一把大锤也给卖了。
气得师父要将他赶出家门。
在孙寡妇的唆使下,卢大锤恶人先动手,故意找茬把师父暴打一顿。鲁掌柜一看养了个白眼狼,又气又急,急火攻心,晕厥在了铁匠铺门口。
鲁掌柜养好伤以后,就关了店门,远走他乡,不知去向。
卢大锤以鲁掌柜欠他工钱为由,带人强行撬开门锁,野蛮地霸占了“鲁记铁匠铺”,把门口的牌子更名为“卢记铁匠铺”。
鉴于卢大锤以往的斑斑劣迹,加上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和强买强卖的行径,来“卢记铁匠铺”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卢记铁匠铺”的生意一落千丈,入不敷出。
为了生存,卢大锤只好死皮赖脸地去找孙寡妇,没想到孙寡妇一看他落魄的样子,不愿继续与他来往。
卢大锤只好重操旧业,把铁匠铺当作一个黑据点,纠集一帮小混混偷鸡摸狗、欺行霸市。
从此,兴隆街上多了一群小混混,在卢大锤的带领下经常打架滋事,调戏民女,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偶尔有人去告官,警察也是白天抓了人,收了罚款,晚上就放人了。
……
卢大锤身体上吃了亏,也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就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急忙站起身,就拿起砧板上的大铁锤,疯狂地向我砸来。
我眼疾手快,急忙躲过砸来的铁锤,接着一个饿虎扑食,把卢大锤按倒在地,顺手操起一件刚打好的铁锨头,向卢大锤的后背疯狂拍去。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我觉得手腕发麻才停止了动作。
卢大锤虽然奋力挣扎,怎奈身胖体沉,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只好咧着大嘴不断嗷嗷叫骂。
正当围观的群众在拍手称快的时候,在街西头巡逻的三个警察,吹着哨子跑了过来,围观的人群立马四散而去。
长警不分青红皂白,给我和卢大锤分别带上铐子,推搡着押到镇公所。
奇怪的是,长警把我和卢大锤分别关进了一间黑屋子,既没有审问,也没有打骂,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就锁上了几道铁门扬长而去。
……
第二天一早,文掌柜来镇公所交了保金和罚金,领着我回到了兴隆堂,一路上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觉得自己惹了祸,可能文掌柜很生气,又不便发作,就跟随在文掌柜身后,悄悄观察着他的背影,只见他腰板挺直,步态从容。
趁过河的时候,我加快步伐,绕在他的前面,悄悄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只见他神态自若,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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