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似乎是想把富察琅嬅亏欠永琮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补偿回来。

    逝者已矣，如懿冷眼瞧着皇上，将前世对待富察琅嬅的身后深情，全部转嫁到了八阿哥身上，心中也莫名有些感慨和酸涩。

    所谓妻贤夫祸少，怕是皇上这一生，都难以体会到吧。

    这日，如懿和海兰，带着点心一起去撷芳殿看望永璂和永琪。

    二人白日里恪守孝道，跟随着大阿哥永璜行祭拜之礼。

    晚些时候回了撷芳殿，也不肯立时歇息，总要再温书习字一番。

    如懿问过江与彬，两位阿哥的身子强健，底子是极好的。如今垂髫之年，也算是骨骼初长成。

    适当的勤奋研学，都是不妨事的。

    永璂天资纯粹，至性过人，勤问苦学，善书善文。永琪则聪颖伶俐，尤善武技。

    两兄弟一文一武，自小亲睦，也算是皇家中难得的手足情深。

    从撷芳殿回来，远远的便见着翊坤宫门口停着一副轿辇。

    三宝小跑的上前，说是慧妃特来拜见。

    海兰有点奇怪的看向如懿，“慧妃原先不是一向巴结着孝贤皇后吗？

    孝贤皇后仙逝，她难道是打算跟其他嫔妃一样，调头来巴结姐姐？”

    如懿淡然一笑。她与高曦月的这层关系，从未示人。

    就连上次去圆明园，高曦月希望留守在紫禁城的海兰，多多照顾玫嫔，也是由如懿在中间传话的。

    不过现如今，富察琅嬅已逝。如懿对后位，势在必得。

    待她来日坐上后位，贤良淑德更是不能错漏一丝。所以有些事情，如懿也不打算再继续瞒着海兰了。

    “后位空悬，人心难免浮动。慧妃许是有话要和本宫说。海兰，你随本宫一起听听吧。”

    如懿说的模糊，可海兰还是有些疑虑。“姐姐，您与皇上青梅竹马，又是后宫中位份最高，资历最深的嫔妃。

    膝下儿女双全，名声素来也是宽仁贤良的。

    您是继任后位的最佳人选。可不能轻易被慧妃乃至纯妃她们算计了去啊。”

    如懿知道海兰在担忧什么。

    纯妃忠厚，若无前世那般受金玉妍的挑唆，也不一定会起了与她争夺后位的心思。

    至于慧妃，更是早已留着把柄投靠了她。

    她们不与她争，自然相安无事。若是来争，如懿也是不惧的。

    “海兰，你说的本宫都明白。本宫心中已有成算，你且放心就是。

    纯妃和慧妃不会是本宫的对手。本宫真正的对手，马上就要进宫了。”

    如懿眸底飘过一抹冷意。

    富察琅嬅临终前举荐为继后的那个族妹，才是如懿登顶后位的最大妨碍。

    现如今，如懿离后位不过一步之遥。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拦她前进的脚步。哪怕是势力庞大的富察家族。

    如懿的眼神，有一种海兰从未见过的傲然凌厉之态。

    海兰虽是不解，还是顺从的跟着如懿进了翊坤宫。

    高曦月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见了如懿，她恭敬的蹲身行礼，丝毫没有在外面时的桀骜不驯。

    海兰暗暗称奇，再看向如懿波澜不惊的眼眸，和稔熟的态度，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慧妃，这次倒是辛苦你了。

    八阿哥往生多日，本宫已经奉了亲手所抄的佛经，放在了安华殿供着。也算是帮你稍稍减些业障。”

    如懿浅笑微弯的眼眸中，依旧是滴水不露的温和与宽仁。

    高曦月闻言唇角勾起，“贵妃娘娘不必这样小心。

    东巡的船只上，向来每日都是要涂着桐油防水的。

    臣妾不过是寻了个嘴严的小太监，将那块儿的桐油涂的稍稍勤了些。

    桐油润滑，涂了之后不多时便会透明难辨。

    世事无常，臣妾怎能料到八阿哥福薄，那日就正好踩了上去了呢。”

    海兰心中讶异，原来八阿哥之死，竟是慧妃在背后推波助澜？

    看姐姐的样子，也像是早就知道？

    海兰本性向来是聪慧且不缺心计的。

    从前她只以为如懿不喜谋算，所以许多事情，她都是压抑着自己，很少出手。

    可是今日，姐姐将自己的算计，暴露在她面前。

    是否代表，姐姐终于需要自己的助力了呢？

    海兰的眼底，渐渐弥漫出愉悦和未知的兴奋。

    如懿端起茶盏，轻轻吹着浮在表面的茶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小太监，嘴真的很严吗？”

    “孝贤皇后和八阿哥新丧，这东巡路上人多繁杂，少了个小太监，也是无人在意的。

    贵妃娘娘放心，这死人的嘴，自然是严的。”高曦月坦然温和的说着狠毒的话语。

    如懿忍不住轻笑，“你做事倒是干净利索。”

    高曦月抚过鬓边的粉绒丝线流苏，娇媚一笑，“臣妾大仇得报，还是得多亏了贵妃娘娘，为臣妾和莲心牵线搭桥才是。”

    高曦月初次知晓，莲心是如懿安插在富察琅嬅身边的暗桩的时候，也是惊讶万分的。

    她万万没想到，如懿老谋深算也就罢了，竟然还能不知不觉的将富察琅嬅身边的大宫女给策反了。

    高曦月心中对如懿的心计，已经超越了佩服，转为了敬畏。

    在富察琅嬅生完永琮，禁闭在长春宫的那一年多时间里，莲心一直在言语刺激富察琅嬅。

    意在让她的内心越发阴暗焦虑，患得患失。

    多年的愁思忧虑，已然让富察琅嬅的心绪混乱不堪，脆弱至极。

    在如懿的提点下，高曦月在东巡路上，弄了些让人情绪易躁的药粉。本意是想让莲心下在富察琅嬅的吃食中。

    可惜，皇后毕竟是皇后，富察琅嬅身边的试毒嬷嬷们谨慎的很。

    莲心不好下手，索性就下在了八阿哥乳母的茶水里。

    果然，乳母在日复一日的对着永琮读书的过程中，逐渐烦躁不安，失了耐性。

    这才惹的永琮情绪不佳，偷跑出去。最后不慎踩到桐油，落水遇险。

    如懿特意暗示凌云彻，桐油湿滑，让他多去青雀舫那边护着贵人们，谨防有人落水。

    凌云彻也算乖觉，发现永琮落水的第一时间，就飞身前去救护了。

    故而才得以抓住机会，立下功劳，成了御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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