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隔壁有一家私人订制咖啡馆,专供固定客户和别墅区的商户们。
阴雨天,客人被拦住脚步,咖啡馆寂静无声。
沈潮汐走在前面,掀起一经风吹便叮铃作响的竹制风铃门帘。
老板是对南方夫妻,男人最近回老家,只有老板娘在。
“姚老师来了?好久不见,肚子像吹气球似的大了,不过你太瘦!”
南方女子吴侬软语,即便在北方生活多年依然压着娇滴滴的音腔说话。
沈潮汐身后进来一位老先生,她客气的打了招呼。
看出是有事要谈,老板娘问要不要到二楼包间。
沈潮汐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指了指临窗的卡座。
“在这边就行,给我来一杯柠檬水,点心还是老样子。”
老板娘掀起工作台挡板,看了一眼另外一位客人。
“那这位先生呢?第一次来,有什么特殊要求?”
老先生见沈潮汐已经就坐,便随意点了一杯美式。
坐下来,沈潮汐看了一眼橱窗外的天空,预计一会儿下雨的时间。
而后她转头,便和正打量她的一双矍铄眼神对上。
同样七十岁的年龄,外婆李霞就要老很多。
岁月对人从来不公平,磨难和眷顾总会去找适合的那个人。
显然,李霞遇到的是前者,而面前这位却是后者。
柠檬水和咖啡、点心被摆上桌,老板娘打趣几句便退了出去。
大厅里,因为客人到来播放一首小夜曲。
声音缭绕,氛围轻快,又不会扰了客人的清净。
沈潮汐手指轻点柠檬水杯插管一头,眸色清冷下来。
“夏季天气阴晴不定,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雨,我们别耽误彼此时间,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女孩声线清浅,像冬日泉水默默流淌,触感冰凉。
姚辰东犹豫片刻,面上带笑。
“你是姚冉?可知姓的这个姚字出自哪里?”
男人嗓音沙哑,听起来并不健康,像大病初愈的嗓音。
不过,观察他面相,此人面色红润,眉宇开朗,并没有任何愁容。
沈潮汐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姚姓随了我妈妈的姓氏,我妈妈曾说过,当年外婆本来要给她和舅舅改性李,是姚家祖父找来跪求不要改。
我外婆嫁入姚家,得姚家公公婆婆照顾挺多,这个要求,她不愿驳已经病入膏肓的二老面子,所以留了下来。”
话说的滴水不露,却只字不提自己,姚辰东面上笑意渐渐收起。
“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姚冉并不回避也没有正面回复,轻点头:“我舅舅衣柜角落藏着一个铁盒,里面的东西谁都没见到过。
那年我第一次去外婆家,舅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等他出来,我出于好奇偷偷进去。
铁盒被打开没来及合上,里面是一张保存妥帖的黑白合照。
照片上三个人,是上小学时,他和妈妈,还有他们以前引以为豪的父亲的合影。
都说男孩肖母,可舅舅不同,他像姚家人。”
姚辰东脑海里不是没有回忆,自己的孩子怎能没有一丝感情。
他想打感情牌,只是对面女孩不给他任何机会。
她的话句句诛心,像针一根根往心口扎。
饶是姚辰东再沉稳,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沈潮汐面前的柠檬水已经渐渐温凉,她端起来喝了半杯。
酸酸的带着稍许涩感的味道,正如此时她的心绪。
脑海里是进姚家后的各种画面。
两人都沉默下来。
天空黑云开始渐渐向西南漂移,午时不到却如傍晚时分。
沈潮汐放下水杯,莞尔一笑。
“看来姚先生是想找个人坐着聊天,可惜我不是那个正确的人,如果没什么事……”
“我是你外公!不管上一辈有什么恩怨,我们有血缘关系,这是永远不会变的事实!”
显然,姚辰东被刚刚沈潮汐的一句“先生”刺激到,声音提高几度带着颤抖。
人到老年,性子里的执拗便冒了出来,血缘亲情怎么能一句话就隔断。
沈潮汐冷冷一笑。
“一句外公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很重要吗?”
姚辰东立马点头,“很重要!”
“可是我不会这么称呼你,因为我不能对不起我外婆,对不起她含辛茹苦一人之力养大的两个孩子。
我也不能对不起我的认知,我做人最起码的准则和价值观。
还有我要给我以后的孩子树立最正确的引导,让他们知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付出永远不要去肖想回报!”
“我太太的意思,想必姚老先生已经明白,还请您无事不要打扰她!”
不知何时,商江寒已经站于身后。
银白灯光从屋顶洒下,在他周身洒下一层光晕。
一早去集团开会的人,此时却出现在这里!
沈潮汐站起身,嘴角控制不住勾起。
刚刚还在想,下雨之前要不要去找他。
“你怎么来了?”
仔细听来,女孩此时的声音轻快不少。
商江寒去握她的手,墨眸里宠溺意味十足。
“天气不好,不在办公室待着,总让人担心!”
话里带着谴责,语气却柔的能滴出水。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将第三者甩到一边。
姚辰东没想到见到商江寒竟然如此容易。
“你便是联众总裁商江寒吧?”姚辰东问道。
商江寒让沈潮汐先回工作室,外面有司机等着。
沈潮汐看了一眼二人,点头走了出去。
出门时碰上老板娘,她一双眼熠熠发光。
“姚老师,那是你先生?简直帅爆了!”
沈潮汐开玩笑:“比你男人还帅?”
老板娘口中,丈夫无可替代,是整个别墅区最靓的仔。
她稍稍犹豫,天人交战后,捏着手指道:“我觉得还是你老公帅那么一点点,不过你不能跟我老公说哦,他会吃醋!”
整个别墅区,都知道咖啡厅老板和老板娘感情好,打情骂俏家常便饭张口就来。
沈潮汐抚了抚胳膊,有点被腻道。
“先记账,有时间跟你结账。”沈潮汐打了招呼便走了出去。
卡座区,姚辰东示意商江寒坐下来聊。
商江寒并未如他所愿。
“姚老先生,有件事需要跟你说清楚,你年长我可以不计较你二次打扰到我太太,可是你也看到我太太身体特殊时期,经不起任何情绪波动,况且刚刚她已表明态度,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