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个人帮忙，把他扶到地上平躺。”他语调冷静而又短促，自内而外散发沉着笃定的气势，和平时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
周围的人震慑于他的语气，就连莫问程都没二话，立刻照他说的把莫江河放平。
短短几秒钟，莫江河的情况急转直下，他大口喘着气，痛苦地捂住胸口，眼睛瞪大着，难受之余还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王圆圆连忙上前：“莫叔，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担心的事儿不会发生，有我们在，有些情况我们能出面作证和阻止。”
莫江河瞬间松了口气，直挺挺躺下了。
宋宵这次上山来就提前做了准备，这时候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从里面拿出一片药，不由分说放进莫江河嘴里。
这药是他预备好打算交给莫问程以防万一的，他看出莫江河最近情况不好，但目前手里的药有限，就只装了几片，没想到这时候刚好派上用场。
旁边的人都听说他是医生，瞬间无人敢质疑，大伙这时候都看出来莫江河快喘不上气了，先前怒骂他的工友也一改谴责，满脸懊恼着，不是滋味地围过来关注着情况。
莫父嘴里含着药，努力用为数不多的神智，按宋宵的指示把药片往下咽。
宋宵一边为莫江河做着心肺复苏，一边交代莫江河心境放平，自己调整呼吸，渐渐地，莫父上翻的白眼恢复正常，口鼻的呼吸也顺溜了不少，失去光芒的眼睛里重新有了焦距，嘴唇也泛起一丝血色。
大气不敢喘的众人，纷纷长出一口气。
“你们看他是不是好点了？”
“像是，脸色没刚才那么青了。”
“快看，宋医生动作停了，这是救回来了？”
宋宵停下按压胸腔的动作，在莫江河口唇边探了一下，凝重的脸色微微缓和。
人群爆发出欢呼。
“老莫被救回来了！”
“好险啊！多亏宋医生刚好过来。”
“要没宋医生，我看老莫刚才那样子人就得过去了。”
“太可怕了，从前没听说老莫有心脏病啊！”
莫江河这时候也恢复了神智，他哆哆嗦嗦抬手，努力想坐起来，“扶，扶我……”
宋宵立刻阻止了，“别动，你的情况依然很危险。”
说着，他站起身，环视周围的工人说：“他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只是暂时脱离危险，接下来需要立刻去医院接受治疗，以后也需要要长期静养，希望大家别再对病人恶语相向，他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大队卫生站建好之前，医疗设施还未完全到位，药品自然是匮乏的，如果莫江河再一次犯病，他手里一无强心针，二无肾上腺素注射液，真有紧急情况他也束手无策，如果刚才再晚两分钟，连他也救不了莫江河，接下来必须去医院接受正规检查和治疗。
工作状态的宋宵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大家纷纷出言应和。
“明白明白，我们会注意的。”
刚才骂过莫江河的人，都露出几分懊悔，“谁也不知道老莫有病根，早知道我们就管住嘴，我们真不是有意的，这下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什么了。”
“莫老啊，别跟咱们粗人一般见识，我们给你赔个不是，你放宽心养病，你的工分大伙给你挣。”
莫江河虚弱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不远处的乔丽云，眼看着莫江河被宋宵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现场别说再有指责莫江河的声音，压根都没人再搭理这边的自己，不禁懊恼地握住拳。
又是王圆圆，又是她！
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王圆圆每次都来坏自己的事儿，就算是因为孙秀文，前后那么多次，也该到此为止了吧，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不依不饶。
想到以前在四九城时，王圆圆娇憨单纯的样子，再和现在一对比，乔丽云心态又崩了，眼底涌动着不甘。
那边马队长很快就带人赶了过来，听了莫父的情况，当机立断说：“正好场里还有一趟空车没装木头，赶紧喊司机，立刻送老莫上县医院！”
林场这边也是高危作业，容易出事故的，平时就预备着担架。
在马队长的指挥带领下，很快卡车开过来，大伙抬来担架，众人合力把莫江河抬上车。
宋宵作为医生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他朝王圆圆点点头，跨上了车。
莫问程刚要跟上车，担架上莫江河突然急得坐起来，“问程！爸不用你陪着，有小宋医生陪着，爸没事！今天的事儿，你留在这把话说清楚！”
大家看着他一脸激动的样子脸色都是忽忽悠悠的，生怕这人再激动犯病。
莫问程虽然担心莫江河的情况，却也不敢忤逆他，“好，爸，我留下。”
“留下，给爸做主！”莫江河几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他指着人群的后方，还想说什么。
大伙纷纷劝：“行了行了老莫，都这样了你就别说了，刚才骂你是咱们不对，等你好了回头咱们大伙都上门跟你道歉，快躺下吧，别激动啊。”莫江河却还是固执地不肯躺下，“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和大家伙无关，我刚才犯病，都是乔丽云气的，今天早上，我去山下找她，她一把把我推到地上，那时候我就……就感觉身体出了问题，胸口闷了一天……”
宋宵看他越说越虚弱，果断打断他：“莫叔，您不能再说话了。”
他看向莫问程：“早上的事，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去问王知青。”
说着，他朝着乔丽云的方向淡淡瞥去一眼，“你父亲说的对，有些事是该说清楚，你留下来处理吧，你父亲这边有我在。”
莫问程是聪明人，他爸刚才那么说，再加上宋宵一个简单的眼神动作，他立刻就明白今天这事一定有巨大的隐情，至少有不少他不知道的情况。
他思量他爸发病前乔丽云那番话，如果是凑巧气到他爸，那么早上发生的事儿，又怎么解释？
“谢了，我处理好这边的事，随后就赶到。”他对宋宵说。
卡车很快开走了，留下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工友。
大伙刚才也都听见莫江河后来说的那些，一听说是乔丽云早上把他给推倒了，顿时就议论纷纷。
“老莫的意思，他跟乔知青今早就起过一回冲突？”
“是啊，老莫刚才说的清清的，说乔知青推过他，这到底咋回事？”
“我看那丫头文文气气的，是个秀气姑娘啊，咋还能把老莫推倒呢？老莫胡说了吧！”
“你可别把这话撂太早，我刚听坤子说了，那个姓乔的在山下名声都臭了……”
“啥？还有这回事？你给我讲讲呗？”
乔丽云一直在不远处观望，她看见莫父似乎说了什么，不过离得远，没怎么听清，就见着卡车走了之后，留在原地的工友并没散开，而是一边议论，一边朝自己这里看过来，还指指点点的。
她心里立刻就有了不妙的预感，想也不想的转身，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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