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孙秀文连续深呼吸,平复着心底火烧般的躁意。
一听见铁牛说要跟姑娘相亲,说不定很快就要处对象结婚,他就说不出的难受,不愉快的反应猝不及防就来了,忍都忍不了。
他也知道自己情绪过激,不收着点接下来还不知道怼出什么难听话呢,所以才有意识地离开宿舍,想要冷静一下。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他出了知青院直直往北山方向走,想着去后山走一圈,正好到林场转转,实在不行跟莫问程唠几句去。
莫问程这个人话不多,看起来冷酷,实则是因为他不阿谀不逢迎,有自己的原则,读过很多书也懂很多道理,甭管关系铁不铁,对他说什么话他都不会出去乱传的,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事,跟这种人相处很简单不心累。
当然他跟莫问程还没到诉衷肠的地步,他不可能告诉莫问程自己对铁牛的心意,哪怕东拉西扯几句也行,他现在需要分散分散注意力。
很快进了林子,走着走着,突然听着不远处有争执声。
这时候也不早了,谁在林子里吵架呢?听着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孙秀文纳闷着,继续往前走,争执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他眼神好,隐约瞧见尚国胜的身影,背着个背篓,对面是一个女的,离得远看不清,但听声音好像是跟他新婚那个沈萍。
尚国胜:“呵,你说你没跟石强抛媚眼,那我怎么亲眼看见你往他身边凑,笑的一脸不自爱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丈夫是我,你头婚为什么离的你心里没数吗?”
沈萍:“我哪有啊,你看错了,我啥时候和他抛媚眼了,自打跟你结了婚我可就安安心心跟你过日子,从来都没想过别的男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媳妇儿的。”
“说的好听,我咋那么不信呢?”尚国胜激动地说:“还有前天,郭振兴去县里住院,跟你有啥关系,你上赶着跟过去,自己的男人还没动呢,你倒先急着跟过去照顾,你是不是天生的犯贱?”
尚国胜的语气很不好,用了很过激的词,以前他也跟沈萍争执过,但没骂到这一步。
他对沈萍也说不上多喜爱,一开始还挺看不上眼的,但自从领证结婚,加上那方面也挺和谐的,他慢慢的还真把沈萍放在心上了,也起了想好好和她过日子的心思。
这不,尚国胜也想着弄点外快,今天就带着沈萍一起来后山,想着采点蘑菇,运气好挖一颗野山参也能发一笔小财了。
出发之前沈萍就挺不乐意的,一直说上山太累,自己身体吃不消什么的,费尽口舌把她叫到山上,她就撒懒,不找蘑菇,跑去采路边的野花,没到俩小时她就一直催着下山,说是脚疼腿疼肚子饿。
尚国胜也没惯着沈萍的毛病,硬是带着沈萍在山上转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才下山。
可惜他运气不怎么好,这一天时间耽搁在山里,也就采了不到两斤的蘑菇,背上的篓子都没装满,这么点收获,他心情不好。
偏偏下山路上,沈萍还在他身后嘀咕,说他一整天白费功夫什么的,还不如在知青院休息的话。
不好好出力还抱怨,尚国胜就不干了,他本来就不是心眼大能包容的人,俩人就在树林里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话赶话的,就说起了沈萍的作风问题。
相比起沈萍的懒,尚国胜更不能接受的就是沈萍的作风问题,他前两天好巧不巧的就看见沈萍对着石强笑的像一朵花一样,还朝着他扑棱扑棱的眨巴眼睛,眼里的妩媚劲儿,是个男人一看就会想歪。
他当时就出声把沈萍叫走,回宿舍就训了沈萍一顿,沈萍还挺不放在心上,说是他多想了。
这个事儿给尚国胜敲响了警钟,再一想沈萍头婚怎么离婚的,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他以前暗地里不知道嘲笑过韩顺利多少回,当然不想自己也像韩顺利似的被戴绿帽子,今天正好吵起来,就借机警告沈萍。
“我没照顾他啊?我发誓我就是跟过去看热闹的,谁知道到了医院没人搀扶他,旁边的医护顺嘴就让我过去帮忙,我这才去的。”沈萍撇着嘴解释。
“是吗?去的人那么多,村民就有好几个,医护咋不叫他们搭把手?”
尚国胜想到,他那天就听见村里一起去的人传到他这里的闲话,说郭振兴整个身子都歪在沈萍身上,还用手从后面搂住沈萍的腰。
跟过去的女知青又不是沈萍一个,人家渝妹子赵苗苗也跟去了,怎么没传回来人家赵苗苗的闲话,偏偏就沈萍有闲话呢!
沈萍深吸气,“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服了你了,哪有人这么不信任自己媳妇的,别的男人都是疼媳妇,爱媳妇,你可好,净听别人挑拨,那几个传闲话的村民没安好心,盼着咱们两口子打仗呢,你就不能信他们的。”
她祸水东引,百般推脱。
“沈萍,”尚国胜咬牙,“别忘了你当时的处境,谁都指着你鼻子骂你不检点,谁都说你不是好东西,在娘家窝了几年都嫁不出去,只有我肯娶你肯要你,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伺候你嫂子和你弟媳,天天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洗不完的尿布,干不完的家务,还在窝窝囊囊看娘家人脸色,是我带你逃离了那种生活,你要是不安分,咱们就离婚,你还是回你娘家去吧!二婚要是再因为不检点离婚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沈萍气弱了一些。
她是不愿意再离婚的,所以她没再激怒尚国胜。
不过却在心里腹诽:你尚国胜也不是啥好东西,一米六的身高,家里有穷人又丑,那方面还不持久,稍微频次高一点就累的气喘吁吁要晕过去几个小时,这些就不说了,作为一个男人,心眼小如针鼻,没啥赚钱的本事不说,反倒一心想指靠着女人伺候,你算哪根葱,要不是老娘名声不好嫁不出去也不会便宜你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了嘛。”沈萍说着好听话,手搀上了尚国胜的胳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不和你吵架了,走,咱们回家家。”
她也是挺能示弱的那种女人。
放在以往尚国胜还挺吃她这一套的。
不过今天他硬是没给沈萍好脸色,嫌弃地说:“你白长了那么圆润的身材,干活太差强人意了,要是照你这个干法,咱们都要喝西北风,马上春耕了,到时候大队有耕作的任务,每天都要拿工分的!你这样子恐怕连你自己的满工分都拿不到,我告诉你,我带你下乡来是照顾我的,不是来吸我的血的,你要是拿不到满工分,别指望吃我那份粮!”
吼出这么一句,尚国胜直接绕开沈萍,黑沉着脸大步就走了。
沈萍看着他的背影,不忿地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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