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阮一直不敢看台下，生怕对上那双黑眸。

    还好她把动作练得滚瓜烂熟，终是在紧张和惧怕的双重压力下，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这出《东风渡》。

    一曲终了，台下先是静滞了几秒钟，待反应过来后是再次雷鸣贯耳的掌声。

    她鞠躬致谢后，舞台上的灯光大亮，她也终于看清舞台下的情形。

    大礼堂人满为患，近千道目光皆落在她身上。那些赞赏、惊叹和意犹未尽的目光她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她每次上舞台都会经历一波。

    让她不自在的是傅玖的那双黑眸。不似来捐款时的矜贵儒雅，今晚的他只穿着件红花点缀的黑衬衫，随意慵懒。他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了上去，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

    他就坐在第一排中央，手臂撑桌，手却握成了拳。一双黑眸幽深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了，沈阮阮看不懂，却下意识地害怕，仅一瞬间的碰撞后她便收回了视线。

    傅玖见多日不见的小兔终于舍得给自己一个眼神，正想夸她句“还算有良心”，下一秒小兔却落荒而逃般下了舞台。

    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感谢沈阮阮同学带给我们的视觉盛宴，

    男人突然起了身，脸色还看着不太好。左右两旁的郑书记和何校长吓得也立即起身，忙关心道：“傅先生这是——”

    “我出去透口气，不用跟来。”

    他口吻冷冽，两旁立即让出了路。

    沈阮阮下舞台后就立即朝监控室跑去，舞裙都没来得及脱。一路上微风轻拂，红裙翻飞，她美得像夜空中奔跑的精灵，所过之处无人不为她驻足停留。

    傅玖站在监控室门口，于风中站立，远远就看见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一点一点朝自己奔来，眼眸越发地幽深。

    沈阮阮原本是怀着急切的心情跑来的，却在看清他那张脸后下意识停了下来，站在离他一米以外的地方，然后怯生生地喊了声“傅舅舅”。

    她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她知道赤宏告诉她的事情都会事先跟他交代一遍，所以他知道舞裙的事情，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跑这里来。

    傅玖看着她，眼眸炙热，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悦，“过来。”

    沈阮阮慢慢走到他面前，抬眸，温声道：“傅舅舅，谢谢你今晚送我的舞裙。”

    傅玖打量着她，眸色很深，却是一言不发。沈阮阮紧张地站着，也不敢动，半响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不是很急吗，进来。”

    男人说着已经迈步进了监控室。沈阮阮应了声，随即也跟了进去。

    监控室里两个保安正一左一右按着一个女孩，一个保安坐着在放监控视频，而赤宏就站在中间，一会儿瞥一眼女孩，一会儿瞧瞧监控视频，边看边忍不住啧了声。

    见他们俩进来，赤宏立即收敛表情迎上来，“九爷，更衣室里的监控被破坏了，但我根据前后进出的人排查，还是将人揪出来了，只是……”他视线转向背对一行人站立的女孩，嘴角抽了抽，道：“反正小美女舞裙上的油漆就是她泼的。”

    赤宏以前只听说过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想到学校里的女生也搞这一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倒是给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整不会了。

    傅玖闻言都不屑去看那女生一眼，只是将视线落在身边的小兔身上。沈阮阮心绪则比他们激动多了，她朝女生靠近了几步，不解道：“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听到问话，两个保安将按着的女孩转了身。沈阮阮这才看清面前的女孩，然而看清后更是不解，好半晌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怎么是你？”

    张丝雨原本面无表情，但看到女孩那惊愕的神情后，脸上竟染上了扭曲的笑容，“当然是我，毕竟我这么恨你！我就是见不得你好！”接着又恶狠狠道：“可惜的是，你还是上台了……沈阮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啊！”

    赤宏见男人已经不悦地眯起了眼，赶紧道：“这位同学，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已经犯了故意侵犯他人财物和蓄意破坏公共设备等两项罪名，你再用这个语气说话，我方会再追加条无故辱骂——”

    “什么无故辱骂？沈阮阮她害死了一条人命！她无辜吗？”张丝雨显然更激动了，看着女孩，满目的恨意，“我恨不得诅咒她现在就去阴曹地府！”

    傅玖彻底被激怒，长臂一伸，将怔愣的小兔揽到了身后，遮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再看见对面女生可怖的眼神。他正要叫人将这碍眼的女生拖下去处理，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傅舅舅，我没事。”沈阮阮纤细冰凉的手指轻轻抓着他，随即将身子探了出来。傅玖便由她去了，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不小心又受到什么伤。

    沈阮阮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绪，视线直直对上女生，口吻也严肃起来：“张丝雨，你说我害死了一条人命，那么这位死者姓甚名谁？我是如何进行迫害？如果没证据，那么请你收回，我不接受这种无端的指控！”

    “到现在还跟我装，沈阮阮你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张丝雨眼中的恨意更甚了，沈阮阮脸色也冷下来，“你若不能好好说话，那我们就去警局里交代——”

    “肖映你还记得吗？”张丝雨直接吼了出来，眼泪随即流出，“那个从高中就喜欢你的傻子！沈阮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他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结果你害死他……”

    听到这个名字，不仅沈阮阮蓦地怔住，赤宏眼眸也动了下，他下意识看向男人。傅玖眉头微拧，显然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