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饭时,田桂兰提起去镇子。
“我和阿梨出去,都想想有什么捎带的。”
没人吭声。
秦春月拎了只篮子来。
“奶,我打了些络子,娘不在家,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去?”
田桂兰瞅了眼,回了句:“成!”
一顿饭快吃完,崔氏才支吾出声:“娘,见海的药快吃完了。”
田桂兰头都没抬,“知道了。”
苏梨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背藤筐时思忖片刻,把番薯留出一小堆,才摸摸招财的小脑袋。
“在家陪着爹爹,我很快回来。”
听到声的秦见深:“……”
他把汤药一口闷完,唤住她,“阿梨,让娘买些纸笔回来。”
“知道啦!”
三人出发走到村口,没坐牛车。
苏梨看看方向,发现不是去府县的路。
“娘,咱们不去府县吗?”
田桂兰摇摇头,“去镇子。”
随即想到婚契,她恍然,“对了,那个婚契,我很老四说了,回头等他身子养一养,让他亲自带你去办。”
苏梨不疑有他,应好。
到了镇子,苏梨寻地方卖番薯,田桂兰要去买米面和药,把秦春月留下跟她作伴。
“好好跟着你四婶,别把人丢了。”
秦春月噗呲一下就笑起来,“好嘞,奶你放心,有我在四婶丢不了。”
大半筐番薯摆在地上,她好奇问:“四婶,这些你准备卖多少文?”
苏梨踌躇道:“六十文?”
“这么多?!”
一斤五花肉要十五文,这半筐番薯可以买四斤五花肉了。
苏梨心里打鼓,“多吗?”
小时候吃的一小个就三十多文,她现在卖六十文一斤,应该也差不多吧?
刚巧有人问价,苏梨就顺口说了。
“六十文一斤。”
那人没见过番薯,一听六十文一斤直接掉头走了,嘴里还嘟囔,“土疙瘩哪里是什么好东西,还六十文一斤……”
同样震惊的还有秦春月。
六十文一斤?!!
这价钱是不是有点高?
秦春月都没见过番薯,也没吃过,但想来菜也就是那个味儿。
“四婶,这个价儿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她委婉提醒。
苏梨琢磨了下,“是有点不合适。”
一小包红糖就要一两银子。
虽然番薯不比红糖,那也是甜的,还好吃。
考虑到镇子毕竟不是芜州城那等大地方。
“那就一百文一斤吧!”她敲定。
如果实在卖不出,她可以央求田桂兰,看看能不能带去芜州城卖,那边说不定有人认识番薯。
秦春月目瞪口呆。
这怎么还涨了四十文呐?
真要一百文一斤,那这半筐番薯,岂不是能卖二两银子?
她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两人卖了一上午番薯,问的人寥寥无几。
正当秦春月以为卖不出去,连安慰的话都想好了的时候,来了位老爷,把大半筐番薯都包圆了!
包!圆!了!
别说秦春月不可思议,苏梨也惊喜极了。
对方直接给了三两银子,她把筐一块送人了。
摸着到手的银子,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在这之前她最多的积蓄,也就打络子的十几个铜板。
虽然二百两还是很遥远,却给了她一些信心。
秦春月还跟做梦一样。
那番薯到底是什么,怎的价钱卖这样高还有人买?
田桂兰背着米面和药包来找二人的时候,见她们两手空空,小姑娘脸上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卖光了?”她诧异问。
苏梨笑着点头。
“筐子呢?”田桂兰左看右看。
总不能那么大个藤筐也卖了吧?
“那位老爷给的多,就把藤筐一起送他了。”苏梨解释说,“一会儿我再买个藤筐回去。”
家里藤筐一共就三个,少一个用到的时候不方便。
田桂兰没问卖了多少钱,秦春月倒是有些藏不住话。
“奶,那番薯我从没在山上见过,如果有咱们也可以去挖,能卖一百文一斤呢!”
田桂兰瞪大眼,嗓子都劈了,“多少??”
秦春月伸出一个手指头,表示她没听错。
田桂兰立马看向苏梨。
“春月没哄您,确实是一百文一斤,那位老爷出手大方,半藤筐番薯卖了三两银。”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东西确实少,我小时候听娘说,番薯是番国的食物,游商带来的,咱们大雍境内没有番薯。”
田桂兰的心就歇了。
老四媳妇说的没错,这东西要是有,早给人翻出来传的人尽皆知了,哪还会等着让她们挖?
“走吧,去布庄。”她摆摆手。
镇上只有一家布庄,秦春月的络子,就是卖给布庄里。
简单的一文钱一个,稍复杂的两文钱一个。
总共卖了二十文,又买了五文钱三十根的彩线。
苏梨无事也会打络子,便也拿了三十根。
田桂兰则是在看细布。
“阿梨,来看看,喜欢哪种颜色?”
苏梨睁大眼睛。
“别这么看我,你几个嫂子进门的时候我都送了礼。”田桂兰摸着面前几块布。
她昨儿个看见了,苏梨带的衣裳很少,还都是打补丁的。
好歹是自家养大的闺女,那苏家竟然连身新衣裳都没给做!
这几块细布摸着都还成,可以给阿梨做身新衣裳。
布庄老板娘挨个报价,“细布十八文,细坯布十三文。”
坯布是未经染色的素布,也不是纯正的白,而是微微发黄的色,通常用来裁里衣。
苏梨一算,一件衣裳十尺布,就要一百三十文,还是不算里衣中衣的时候。
“娘,是不是有点贵了?黑白粗布才八文一尺。”
老板娘就掩唇笑起来。
“哪有小姑娘年纪轻轻穿黑白粗布的,可不吉利。这细布是细麻丝纺织的,比粗布不知舒服了多少,不磨皮肤,还软,刚才出去的那位夫人,一下买了两匹呢。”
“深褐和靛蓝的粗布也行,十文一尺。”苏梨冷静道。
田桂兰没理她,满是老茧的手搭上一块藕粉暗花缎。
“哟,伯母眼光真好,今儿个南边刚来的新缎子,六十文一尺。”
饶是田桂兰,手也忍不住一抖。
苏梨更是吃惊。
她想起昨晚秦见湖送来的细布和缎子,加起来岂不是要三百多文。
恰逢此时,门口传来惊呼。
“桂兰嫂子?”
田桂兰扭头一看,是秦家族亲的妯娌,刘翠云。
刘翠云身边还跟着她小儿媳方盼儿,两人皆是细布衣裙。
“哎哟,还真是你啊桂兰嫂子,来这买什么?”那滴溜溜的眼珠子一扫,落在藕粉缎子上,眉毛一挑,“这缎子?”
“娘,您别这样说,堂伯母家连细布都穿不起,应当是来买粗布的。”方盼儿把手里拎的篮子放下,不留神腕子上咕噜噜滑下只银镯子。
刘翠云不轻不重地叱:“你这孩子,万一你堂伯母就是来买这缎子呢?”
方盼儿惊奇睁大眼,“是吗,堂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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