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抱着胳膊斜睨白准:“电灯泡要有电灯泡自觉!”
白准摸摸后脑勺,闻言哭笑不得道:“我以前总听不明白你的话,尤其是骂人的话,但现在,什么都听得懂了。”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华夏?”朝颜诧异道,“可是你是这里的天道啊,怎么会知道华夏?”
华夏有华夏的天道,无痕大陆有无痕大陆的天道,祂们互不相干,除非……
“是……”
“朝颜!”白准脸色一变,几乎是疾言厉色打断她的话,“我们去到扶幽宫再说,可以吗?”
白准的这句话近乎哀求,就好像到了扶幽宫他就不再有所顾忌。
朝颜转念一想,果断闭嘴,默不作声闷头往扶幽宫走。
白准的不对劲令她警铃大作,心脏怦怦跳动,越跳越烦躁。
她有预感,此次去扶幽宫,将会揭开最后的真相。
而这真相必然残酷,不是他们轮回那种痛苦可以相提并论的。
或者可以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统治论。
事关主神,白准在外面听不得主神二字,只能说明,主神,或许已经降临在无痕大陆了。
至于会以何种形态出现,他们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走过紫色长廊,尽头处的浮生镜一如往常,出现三个镜面,里面分别倒映着三个人的身影。
朝颜三人都没有进去的意思,这面镜子可以穿梭时空,将人以不知名的形态放到不知名的地方。
但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时,三个镜面骤然崩碎,残片化作星芒,在空中凝成一张浮生镜,镜中赫然出现阑夕的面庞。
朝颜与微生辞同时暴退,白准被朝颜拽着衣带,满脸不可思议。
那镜面中的阑夕不同于以往见过的阑夕。
祂半睁着眼,眼眸中盛满了风露高寒,金色瞳孔里似乎矗立着银阙金山,偶尔流星般划过一抹深沉的银光。
长发披散,是漱冰濯雪的白,触目惊心的是他殷红的唇,与那双眇视万里一毫端的眼截然相反,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地将轻蔑诠释个透彻。
祂蔑视的是众生,还是朝颜几人?
朝颜不得而知,但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她瓶子里的阑夕!
“你在想,我不是阑夕。”
镜中人唇瓣弧度又往上扬了几分,勾起一抹赏心悦目的笑,那双金瞳明明是注视着面前的三人,但却没有倒影出任何一人的身影。
一股庞大的、无法抗拒的威压从镜中洪流浪潮般席卷过来,尽数压在三人身上,他像是扑克牌上的K,从容不迫,是这三千世界真正的王。
独一无二,至高无上。
朝颜被这威压压的胸口气血翻涌,浑身灵力倒流,就连侧首去看微生辞都显得格外吃力。
宁折不屈的脊梁撑住她所有的傲骨尊严,她听见阑夕平静冷漠的声音,唇角上扬,眉心扶疏花与朝颜花显现,极速运转,蓦地涌出一股磅礴的古老气息。
她阖上眼眸,感受到体内某种力量似乎冲破透明的屏障,泉水一样喷涌而出,迎着阑夕的威压,勇往无前冲上去。
“嘭嘭嘭!!!”
灵力与威压的挤压碰撞令整个梦幻长廊顷刻坍塌,微生辞看着与阑夕硬刚的朝颜,目光落在倒塌碎得不成样子的极品紫晶石上。
这是他为朝颜亲手打造的长廊,上面的每一块极品紫晶石都是他亲手嵌上的,就连外面的壁画都是他捏着笔刀,一笔一划雕刻上去的。
他抱着满腔爱意,倾心打造的长廊,竟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不可一世的**丝轰成这样!
他眼眸像是深涧悬冰、宇幽壑墨渊中酝酿出比之阑夕还要冷寒的气息。
朝颜正抵抗着阑夕的威压,她心中清楚,这就是主神,怪不得白准会打断他们卿卿我我,一路上语无伦次地扯东扯西,神情慌成那个样子。
镜中的阑夕与她身为扶疏殒命前,于天缝中窥见的眼睛一模一样,眼下红痣清晰明见。
这就是阑夕!
难怪她杀阑夕的时候,阑夕说他是杀不死的。
原来,主神就是阑夕!
朝颜此时心里只想骂娘,她已经确定,她与帝君阑夕的相遇就是早有预谋,从头到尾,都是阑夕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主神!!!
她心中愤懑,只想把阑夕的身体千刀万剐,灵力随着她的愤慨更加猛烈地穿透阑夕的威压,在即将打碎镜面时赫然停滞。
双方的力量开始正式较量。
她咬紧牙根,余光瞥见双眼空洞的白准,暗道不好。
下一刻,一双温暖的大手抵上她后肩,汹涌澎湃的灵力汩汩汇入她体内,以极其强悍的攻势汇聚,再次攻向阑夕。
“咔嚓!”
有微生辞倾力相助,那股凝聚了两人灵力的赤蓝蛟龙呼啸着冲出,嘭地一声击碎浮生镜镜面。
碎片炸裂,化作点点光芒散在坍塌的长廊,身后的水幕上再次出现阑夕的脸。
旁边忽而出现一道破空声,没有威压的桎梏,朝颜与微生辞同时仰下后腰,剑芒擦着两人面庞而过。
朝颜与微生辞背靠背站定时,正对上白准空洞的眼眸,那身红衣染血,不是朝颜的,也不是微生辞的。
是他自己的!
白准用自残的方式,试图抵抗阑夕的控制。
但结果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掌握此世规则的天道,居然被剥夺了神智,成为主神的傀儡。
朝颜拼命克制住心底翻涌而上的怒火,这样的白准,要她怎么与禹又交代!
白准,白准!
对了!
白准几次提示扶幽宫!
或许他们逃脱主神阑夕追杀的办法在扶幽宫?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浮生水幕,所有浮生镜都是这道水幕孕育而生。
这是阿辞为她找来的,怕找不到她的神魂碎片,便索性将九天之外的浮生水幕搬来扶幽宫。
阑夕的面容在浮生水幕上若隐若现,姿态高傲地看着朝颜二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声音中充满了得意。
“你在想什么呢,朝颜。”
朝颜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唇齿间满是铁锈味,她神容清冷,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在想你是什么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