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城内,李府,书房,雕梁画栋,精致典雅。
“你把那梁山统帅郝思文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李义将一路见闻细细说了,李资孝听得仔细,听到那个插话的“侍卫”微微皱了皱眉。
待李义说完,李资孝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那侍卫应该就是梁山王伦了。”
“鬼怪王伦?”李义一惊。
李资孝点了点头,“所以你能活着回来,真的幸运啊~”
“是~”李义也是一身冷汗。
是的,在王烨不知道的情况下,手持方天画戟,精于骑射的王伦,喜提新绰号一个。
类比鬼神吕布,得了这么个“鬼怪”的绰号,反正大体意思就是不是人。
如果王烨在,一定会说一句,风评被害,当然王烨不在,所以也不能给自己辩解~
“依你观之,那王伦如何?”李资孝问道。
“身长近丈,虽是眉清目秀,却宛如山精妖怪,有一股生杀予夺的气势。”李义说道,这就是有颜色滤镜看人了,当初看一个身高臂长的侍卫绝对是没有这些评价的,如今知道那是梁山之主自然就是两个故事了。
李资孝继续问道,“那郝思文呢?”
“小人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是看上去很有威势。”
“一军主帅,自然是有威势的,老夫问错了。”
李义跪倒在地,不敢接话,原本也是跪着的,现在只是磕了个头。
“直起身来,还有一问,那梁山寨中有多少兵马?”
刚直起腰的李义又把腰弯下去了,“天黑,小的也是蒙着眼的,小的,小的看不到究竟~”
声音有些惶恐,这就是一问三不知吗?
李资孝笑了笑,“不知道就对了,你非是斥候,不知道才是对的;明日你再去一趟,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 ···
两百里外的,也有人在做着类似的事情~
“军师,这延平勋靠谱吗?”孙安微微皱眉问李助。
俩人就站在大寨之中的哨塔上,看向晋州城方向,营寨离城墙不远,依稀能看到城墙上守备巡逻的士卒。
李助有些不以为意,笑道,“他家中妻儿都留在我我军帐中,如何不靠谱?”
孙安眉头皱的更重了,“他年纪不过三旬,女人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
李助看了看孙安,收了笑容,“不成想屠龙手如此谨慎?”
“如果只有我一人,自然无所谓冒险与否,我可以混进晋州城内做内应,也可以先登攻城。只是如今我是后军都指挥使,不可不慎重。我还想博一个青史留名,只能靠寨主才成,偏咱们寨主又是个小心眼的,心里自有一本账,拿下晋州不算多大的功劳,死的人少才行。”
李助也是有些无奈,“正经攻城,哪里就能少死人了?我知道孙头领担心遭了算计,只是这延平勋本是晋州附近大寨之镇长,有根有底的,还能跑了他不成?他也知道我梁山威势,就是埋伏了我们又如何?能全歼了后军吗?如果不能,不担心我们报复吗?”
李助解释道,话虽然难听,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后军攻城又不会一股脑全部进去,就是埋伏了一部分又如何,他不要命了?!
“再者说了,他作为镇长,可是治下良田大部分却分给了晋州上下官员与兵士,一寨之人,大多为佃户奴仆,他又是土生土长的自家镇长,岂能心甘?我打听过的,他镇上百姓,都说他的好,为人孝顺,正直慷慨,对村民极为照顾,威望极高,有点石碣村阮氏三雄的那种意思。这种好汉,自然会以乡邻为念,就是为了他镇上乡邻,和咱们合作很奇怪吗?总不能咱还在梁山呢,他就开始准备算计我等吧?”
“如今咱们来到晋州,人家晋州知州行坚壁清野之策,他带青壮入城,正好借机成事!”
李助说完,看向孙安。
孙安依旧皱着眉,“军师许诺了他什么?”
“他镇上百姓,按人头,每人可享受二亩二分口分田,可以按照需要和本事租赁公田,口分田十税一,公田十税三;然后就是许了他个人晋州县尉一职。”李助说道。
孙安眉头用手扶了下额头,感觉眉头皱的快长竖纹了,都快老了,得找个媳妇了,回头跟寨主说说这事~
脑子里跑的不成样子,嘴上却是说道,“军师是不是给少了?寨主当不会如此小气才是。”
“烨哥儿自然是个大方的,也曾授权给我,如果有愿意拨乱反正之高丽志士,高官厚禄也是可以给的。只是为什么要给那么多?这些职位咱们自己留着不好吗。”
孙安默默看了眼晋州城,沉吟片刻,说道,“军师恐怕还是有所保留吧,咱们忙活了两日,如今也不过是清出了攻城的道路。只是这晋州是有护城河的,还是活水,填河还需要好几日。军师打算明天晚上发动,也就是内应不仅要夺下城门,还要放下吊桥,在这之前,我们是帮不了什么的,这延平勋有这个本事吗?一旦事败,打草惊蛇之后,后面想攻城就难了。”孙安说完,心中也是有些惆怅,常规攻城不是不可以,只是急切间攻不下,而如果迁延日久,又如何能显出俺的本事?!
“自然是应该有这个本事的,他本身武艺不错,村寨村民也愿意为他拼命,半夜偷袭,应该能成当然如果真是时乖命蹇(jian三声),不能放下吊桥,我们就是爱莫能助。建设这延平勋真的发了疯,城内有埋伏,只要放下吊桥,咱们攻入城内,咱们有四千正卒,城内只是三领保胜军,如果再纵火,如何不能胜?”李助说道。
这就是只要开了城门,是不是陷阱都是一样的打的意思了。
“只要士卒心中有准备,遇袭不慌乱,有没有埋伏确实问题不大,只是军师就没有想跟我说的?”孙安直直看向李助。
李助笑了笑,“却是有些说法,我和延平勋约定的是丑时西门发动。”
“然后?”
“然后我还有另外一处内应,是在东门,发动时间上也稍微早点~”
“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沉默半晌
“那东门的就是弃子了吗?”孙安皱眉,这个事情办的可不地道。
“东门也派人去就是了,若能放下吊桥,咱们也不闪了他们就是。”
“嗯~”
··· ···
也是在二十二日这一夜,同样没好好睡觉的还有韩世忠和徐宁。
芦岭山脉,梁山后军大寨中,原本此处营寨应该是扎在光州正西方向,芦岭山脉与荣山江之流自北向东转弯处。这里离更西边马灵所领中军第三营比较近,离光州之下右军大寨也不远,荣山江宽阔,河流舒缓,补给上也方便。
但是韩世忠的营寨却是扎的很靠北,确切的说靠北的有二十多里,已经是在荣山江支流源头位置了。
“这半岛之上大虫却是不少,今天伐木的辅兵死了两个。”徐宁叹道。
韩世忠:“明日我带人上山,多备弓弩,把这芦岭山脉上的大虫给清了,这山不高,林不密,一两日也就清理完了。”
徐宁:“将军出手,自是马到功成,只是小可不明白,咱们为何依着山脚扎营?若是在原本荣山江转弯处扎营,倒是不用为这大虫大动干戈的,有此祸患,也能稍稍抵挡高丽全州援军。”
韩世忠摇摇头,说道,“哪里能靠这些畜生做事,谁家部队能被大虫挡了路?军阵,弓弩,多少大虫也是白搭,这芦岭山脉不过两三处山峰,也不险峻,不足为依仗。”
徐宁:“所以将军为何在此处扎寨?”
韩世忠:“自然是因为后续方便,咱们把山上毒蛇猛兽清了,然后在山上扎寨不是更好?居高临下,总比平地上防御方便吧。”
“将军说的是,是小可见识浅了,只是不知道马灵兄弟那里如何了?”
徐宁还是有些担忧的,都是一军头领,又都从长岛一路走来,自然是有几分情谊的,只是可能在徐宁心中也不太多就是了。
韩世忠看了看徐宁,“无碍的,某家下午刚回来,依靠半山扎寨,那营寨扎的结实,又有水源,只要不浪送,四五千人马急切间也攻不下,马灵兄弟也是个有成算的,徐兄不用担心。”
“第三营都是新军,马灵兄弟以前也未经历过军伍事~”徐宁还是说出了心中担忧。
韩世忠不在意的笑了笑,“某家在西军也不过管着十来个人,徐兄也不曾真的统领多少人马不是。倒是马灵兄弟,可是几十万灾民迁移的先锋,真的论管军伍,马灵兄弟可是管过上万人马的。再有中军军中都头又都是经历过战阵的,马灵兄弟并不刚愎,听得人劝,自然妥当的。”
徐宁点了点头,自己也是来了之后,经历的多了,才能统帅这几百燕云骑,倒是小瞧了这位灵驹子了~
只是又忍不住有些好奇,“那山士齐呢?”
韩世忠:“山士齐这人某些方面可能比咱们都聪明些,大事看的分明,小节也不曾有亏。富户出身,见识不缺,能为也有,除了性格上有些不够坚韧,做一营指挥自然是足够的,只是再多些磨砺就更好了。”
徐宁点了点头,这莫非就是能做一军都指挥使的特质,都能很快的认清一个人大体什么样?
所以自己在韩世忠心中是什么样的?
算了,不问了。
徐宁:“光州城那边锁城,不是攻城,咱们是不是把山士齐兄弟调过来?想封住全州支援的路径,只这两三处营寨到底有些不足。”
韩世忠点点头,“光州城下摆那么多的人确是无用,有马麟兄弟领第二营在城下足够了,咱们三千步兵,四百精锐骑士,足够了。”
全州城中,如今一共也就只要四千兵马呀~
··· ···
不得不说,一连串的胜利,让梁山上下的人在士气上和自信心上有些爆棚,比较明显的表现,就是各处主帅的军事行动的谋划上就有些大胆。
但是有一个人。
一如既往的稳重,这个人就是赤面虎袁郎。自从奉命平定高丽半岛南部几处半岛以来,袁郎可谓是兢兢业业,秉节持重。
一村一寨,攻的稳重,守得方正。严肃军纪,对投降的村寨,可谓秋毫无犯,就是不投降的村寨,临之以威的杀戮也是适可而止。
除了路上老虎长虫有点多,对右军第一营和左军第四营造成了一些困扰之外,这攻略几处半岛的军事行动可谓顺利。
所以作为此次行动的两个负责人,赵鼎和袁郎,聊天的心情还是比较愉快的。
“主公看人看错了,你是帅才!”赵鼎叹口气说道,对于王烨把袁郎发出去,然后。
袁郎:“相公过奖了,俺是个粗人,读书不多,排兵布阵上也不太懂,几千人的战阵和千把人是不同的。相公看俺打的轻松,主要是俺和马劲兄弟武艺都还不错,这山村之中,个人武勇能发挥,而且打的都是一些村寨,这不一样的。”
赵鼎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这这个问题上讨论的想法,袁郎心中,自家恩公的决定都是对的,所以你就没法唠他的“错”。
“如今咱们进展顺利,下一步就是高兴半岛了,这名字倒是喜庆。”赵鼎说道。
“俺自当用命!”
“现在不用袁郎兄弟拼命,下一步我计划是从已经打下的高丽营寨征兵,然后以这些人为先锋,攻略高兴半岛还有陆上的村寨。如今土地已分,咱们又不是来积德行善的,入伍之后万一阵亡抚恤咱么给的起,大不了折成土地就是了,这村寨之中少些能打的青壮,咱们才能坐的更稳一些。”赵鼎说道。
作为几处半岛攻略的负责人,军事上的行动由袁郎负责,但是这种事情,就是赵鼎负责了,分工很清楚,跟袁郎说,也是担心这个实诚汉子不明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以少数人统治多数人,就必然是要有些手段和流血的。
也是到了这半岛之后,赵鼎才知道,这几处半岛,原来就从来没被高丽王国真正征服过,他们是真的谁拳头大,就听谁管,交税可以,但是实际统治很困难,既然想把这些地方纳入治下,说不得就要使些手段了。
“俺明白了~”袁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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