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部,洞壁湿滑,且皆是大小不一的孔洞,会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头顶有蝙蝠在盘旋,偶尔会有冷飕飕的风吹过。
但,总归,山洞内,依稀有着些许暖意,这里能让她栖身。
沈清宁走到一处地方,便坐了下来,
她终于能休息片刻了!
她看了看身上,已被雪水打湿的破旧的披风,
脱下用力拧了一下,发出一连串的“冷骨”,
竟是有几片暗黄的叶子从上面掉落下来,
她看了看披风,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几只蝙蝠,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凄笑。
遂,拿起手中的火折子,点燃路上随手捡到的枯枝,取暖。
“吱吱吱…”
头顶的蝙蝠似乎被惊到了,
慌乱地四处飞走,发出尖锐的叫声。瞬间便无影无踪。
而后,她便一脸餍足地依靠在硬邦邦的,且布满青苔的洞壁。
饶是如此,也比外面好上太多了。
这些日子,她早已分不清楚,脸上流过的,到底是汗还是水。
她,真的太累了。
“呼…”
沈清宁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今日是秋娘受伤的第五天,明日定要找到雪莲回去,”
她看了看洞外,
“若一直拖下去,秋娘就……真的性命难保了。”
她摇了摇头,眼中看不出半分悲喜,
“若是能回去,定要好好睡一觉,只可惜,我终究没有家。”
沈清宁就这么坐着,入定了似地,无一丝一毫的表情,无悲亦无喜。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腹中胎儿平安降生。”
她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闭上双眼,喃喃自语,
“孩儿,你可千万要好好的,你娘我不容易啊。”
“阿娘会带着你,逃离这可怕的寒城,远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出去后,我便为你寻一处幽静之处,请一位好稳婆,为你接生,”
“日后,你定能平安无事地长大,
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不知过了多久,
“咕噜噜……”
沈清宁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
她微微皱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出来这么久,竟是忘了吃饭。小家伙,你饿了吧!”
本就寒冷,又加之,她已饥寒交迫,饥肠辘辘,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红润的朱唇已是血色尽失,干裂开来,流出丝丝鲜血,
她微微颤抖,用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没关系,你阿娘我,定能挺住。”
她双手揉了揉腹部,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干粮,
只有干巴巴的饼子,
这是她在路上,从一个昏倒在雪地里,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老太婆那里,
分来的几块饼子,揣在怀里,一直舍不得吃。
如今,
再不吃,就真的要被饿死了。
她咬了一口干涩的饼子,难以下咽,
“好硬。”
她微微皱眉,又用力地咬了咬,
“看来是真的硬到咬不动了。”
沈清宁再次轻叹一口,无奈的费力地把它掰碎,然后一点点地往嘴里送。
她看了看那仅剩下的几块干粮,
“还剩下几块,还需留着回去给秋娘和冬冬。”
她在雪地里抠了一大把雪,
而后,便像喝茶一般,分几次将雪吞进了肚子里。
她从未觉得,雪,原来也可以如此好吃,
竟是有一种,类似于的味道,清甜清甜的,沁人心脾。
竟是暂时驱赶了那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些不堪的记忆。
这些天,她试着让自己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记忆,
试图让自己放下过往。
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那记忆如同食人鱼般,紧紧咬着她不放,
每一晚,当她闭上眼睛,那些过往便会准时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
让她反复咀嚼,那段屈辱的过往,那些不堪的片段。
让她,痛苦不堪
她怕了。
她没办法,只能拼命地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可怕的回忆,
努力地告诉自己,现在的自己,才是真实的,那些不过是个梦,
待她醒来,便又可以恢复到以前那明媚快乐的模样。
沈清宁终于勉强补充了一下体力,她摸了摸肚子,满足地喟叹一声,
“总算……有了些暖意。”
她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个大概,
便泛起了困意。
她拉了一下披风,勉强将它覆盖在身上,她缩了缩脖子,双手环膝,
披风破旧的厉害,不仅保暖性极差,还时不时会有冷风灌进来。
她轻叹一口气,便靠着湿冷的洞壁,闭着眼,又蜷缩了一下身体,
“睡吧!……”
轻声呓语,缓缓睡了过去。
……
宛若睡了好久,又好似刚刚入梦,
“唔……”
极冷的环境,让沈清宁睡得很不安稳,
一股冷风顺着洞壁吹了进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便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朝她走来。
“哒,哒,哒……”
昏沉的思绪被洞外由远及近,传来的异响惊醒,
“谁,是谁在外边。”
她瞬间坐起,警惕地环顾了四周,
空无一人,
只有洞外呼啸传来的风声,
“呼……呼……”
沈清宁长吁一口气,终于缓过神来,
她看了看四周,这实在是太安静了。
又用力地揉搓了一下双眼,
“是我看错了吗?”她有些迷茫,复又皱起眉头。
可以眼花,但,她决不可能听错。
刚刚确实有着些许异样的响动,
沈清宁缓缓起身,她拖着有些僵硬的双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将自己裹好,
戒备着,蹑手蹑脚地往洞外走去,
她眯起眼睛,环顾了四周,
空旷的雪地,北风萧瑟,阴冷刺骨。
除了偶尔吹来的风,
四周一片静谧,静的有些可怕。
沈清宁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弱的光亮,
她看见,
洞外,雪地上留着一个硕大的脚印。
脚印清晰可见,旁边还有一些零碎的柴火。
“有人来过?”
沈清宁皱眉,神情复杂,眸中似是闪过些什么,
她看着那脚印,觉得很是熟悉,
她想起,那年北境战场,
那人穿着黑色貂裘,
手举柴火,为自己取暖……
沈清宁看着那脚印,陷入沉思,
霎时,
她的思绪被冷风,拉回了现实,
却见一位穿着黑色披风的蒙面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黑色阴影中,
对方身材高大,自己恐怕不及对方一半。
然,一眨眼之间,黑影又消失不见。
“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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