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夜寒尘清冷的声音,如同一道冷冽的寒风,瞬间将龙一疾行的身形牢牢地勾住。
“叶公子,还有何吩咐?”
但见夜寒尘微微掀开车帘,深邃的异眸凝视着龙一,
“他走了?”
其声音平静如死水,但却让龙一心中一震,
“这……夜公子知晓?”
他欲言又止,抬眸诧异的看了一眼夜寒尘,
“呵~”夜寒尘冷笑一声,
“可是战场有异常?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这权力之争的~?”
龙一闻言,顿了一下,没有作答,但见其沉默,夜寒尘便觉得自己猜对了答案。
“好,你退下吧,好生照顾你家主子。告诉他,既然放手了,那么,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龙一闻之,心中愤愤不平,
他凭什么这么说主子?
但,想到主子的话,他还是极力忍耐,可额间的青筋却是根根暴起,
最终挣扎过后,还是垂首,低眉道,
“夜公子放心,属下必定将您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到。”
“嗯,退下吧。”
夜寒尘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那原本面无表情的眸中,多出了一丝冷冽的寒光,
龙一顿时冷汗直流,他抱了抱拳,惶惶退下。
夜寒尘当即放下车帘,重重的咳嗽几声,
待缓过气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漾一眼,
“多谢。”淡淡的语气自薄唇划过,后者闻之,却是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但那有些愠怒的话语还是留在了马车中,
“夜寒尘,我师妹可不是任人取笑的玩物,岂容尔等随意馈赠。望好自为之!”
“……”夜寒尘没有说话,但那满是冷意的眸子,却是在吴漾掀开帘子的一瞬,染上了一丝自嘲!
他冷然收回目光,凝望着窗外的天空,
今日的雪还是那般的大呢~,但,为何这风,却是变了味呢?
“咳咳……”他轻捂住嘴巴,剧烈的咳嗽,引的胸口处剧烈的疼痛,他缩在车厢的角落,满是痛意,
直到终是生出了些许的倦怠,
他才缓缓滑落,任由自己靠在一角,沉沉睡去……
“吴公子,你……”
风影看着满面不悦的吴漾,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我该做的已然都做了,接下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言罢,吴漾一甩袖袍,满脸怒容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朝着茶馆走去。
“哎!吴公子你……”风影见此情形,心中一惊,急忙追上前去,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吴漾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巴。
风影无奈地站在原地,目光在马车和茶馆之间来回游移,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再次挡住了吴漾的去路。
“吴公子,请留步。”风影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快速的说道:“我家主子就有劳您照顾一下了,属下这就去找沈小姐。”
说完,风影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转身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一般,生怕吴漾会反应过来拦住他。
只见此刻的吴漾还保持着那抬脚的姿势,待回神,风影已然消失在他的眼前,
原本愤怒的容颜,此刻甚是无语的瞪大了嘴巴,
“不是,我,他……”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无伦次的开口,
“这,这关老子啥事?那又不是我的主子。老子救了他一命,还要照顾他吃喝拉撒?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最后是气急败坏的呐喊了出来,可,却无人回应。
只迎来两声“噗嗤”的笑声,
“嘻嘻,吴公子,您莫要生气,算啦~,风侍卫他也不是有意为之,怕是真的为难,他出去找小姐,也不是为一件好事!
夜太子那,奴婢去伺候!”
玉容掩住笑意,遂款款上前,对着吴漾微微欠身福礼道,
“您先进去喝杯热茶休息片刻,容惜,还不快些进去服侍公子。”
“哎,是是是,玉容姐姐吩咐了,不敢不从啊~”容惜无奈地站在原地,转而给吴漾作揖,
“公子您快进来,奴婢这就去准备热茶。”
“呵~算他跑得快!本公子大人不计小人之过。”
吴漾低低嘟囔一句,收起嘴角泄出的笑意,悻悻地走进茶馆。
然,他却不知,那刚刚让他咬牙切齿的人,却并未走远,
但见风影从暗处探出脑袋,看着那在原地炸毛吴漾,
心道,这次应该十拿九稳了吧。
他想着,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深深看了一眼夜寒尘的马车,
遂,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待众人散去,吴漾坐在桌前,目光在茶杯口盘旋,久久没有离去。
“御玄澈这般匆忙离去,到底是为何?这不像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语罢,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那神情倒像是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陷入了自己万千思绪之中。
此刻,窗外的飞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但终是掩盖不住寒城这千疮百孔的破败,和人心冷暖的荒凉!
留下的,只是那满是雪花的痕迹……
总归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那抹令人心慌意乱的寒意,来得深,来得彻底。
街道上那如无头苍蝇般,慌乱逃窜的百姓,
面对犹如黑白墨汁般的世界,不知该何去何从。
还有那店家老板,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将自家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似乎外面有什么吃人的野兽一般。
“哎,这雪下得这么大,这城,不会又要变天了吧?”
“你瞧,城中的士兵,好像比往日要多一些呢?”
“嘘,别胡乱猜测,我家那七姑婆家的儿子的表姐夫家的叔叔在城主府当差,
他说,是那黑心的城主被黑风寨那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给杀了,
所以城中的守城士兵,才会增加。”
“哦~原来,那黑心城主,竟是死了啊~!死的好,死妙,死的呱呱叫~。”
“对,他死有余辜啊!这下我们的好日子可是要来了。”
“嘘,你小点声,这话可不要乱说,小心被人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莫要忘了,那些土匪可是这城中的一大祸害,
那黑风寨的土匪头子,更是堪比魔鬼,极其恐怖,杀人如草芥,
据说那城主一死,他便率领十万兵马前来夺城,不久便要兵临城下。”
“什么?黑风寨要攻打寒城?他们怎么会来?不对啊,他们不是一向与寒城井水不犯河水吗?
“我的妈呀,这,这不会要大祸临头了吧?”
“怎么?怕了啊?”
……
坐在吴漾不远处的那几个豪强,正压着声音,满脸惊恐的谈论着寒城的未来。
坐在窗边的那桌客人,
一边品茶,一边时刻胆战心惊地关注着城外的动静。
位于街道中央的百姓,
有的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吴漾低着头,淡然的喝着自己的茶水,可眉宇间却是微不可察的蹙起,
这三不管的地界,可真是乱的很!
这寒城易攻不易守,只要土匪头子带兵攻打,只怕这城中的百姓,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不知师妹此刻又在何处?这御玄澈也真是的,也不把师妹如今的住处告诉我,这要是乱起来,她一个身怀六甲之人,该如何是好?
越想,吴漾心中越是不安,脸色也随之愈发的凝重起来,
就在他按耐不住,想要出去自行寻找沈清宁之时,
只听容惜那关切的话语突然传来,让他那慌不择乱的心绪,瞬间惊醒,
“公子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容惜看着低眉不语的吴漾,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无事,不过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罢了。”
吴漾抬头,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突然,一股寒气直钻心底,
“风影去哪了?”
夜寒尘的声音在此刻犹如鸿雁,惊的吴漾差点打翻了茶杯,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宛若见鬼一般,
“你怎么来了,走路都没声音的吗?人吓人,吓死人,知晓不?”
吴漾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说道。
“该说多少次了,你需要卧榻休息,怎么就不听医嘱呢?你这个病人还有没有点自知之明,这天寒地冻的,乱跑什么?”
夜寒尘凝视着吴漾,嘴角微微勾起,嘲讽道,
“哼!我怎样,我自有分寸,难道我躺在那里不动,就能解毒,长生不老了?倒是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被我的声音吓到?若我是刺客,你嫣有命在?”
“你莫要忘了这是何处,这里可不是你的神医谷,
你要知道,在这寒城之中,你一旦入了那些贵族的眼,成为众矢之的,
那些豪强们可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抽筋扒皮,饮血吃肉,只为了满足他们那无端升起的兴趣。”
夜寒尘抬手轻扣桌面,语气更是犹如百尺冰墙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吴漾拍案而起,看着夜寒尘那冷到骨子里,且欠扁的脸,气的直哆嗦,
想要反驳,却听见他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他竟是无从下手!
这病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怎么让他休息,竟是出来和我作对?
最终,只能气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不跟你这一只脚已经迈入鬼门关的人计较,本公子宰相肚里能撑船,懒得理你,
你既然醒了,就老实待在这别乱跑,外面如今兵荒马的,我要出去寻找师妹,单靠你那没头脑的侍卫统领,得要找到什么时候?”
说着,吴漾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遂,重重的放在桌案上,落下一语,转身就走,
“玉容,容惜,看好这个不听话的病人!”
“哎哎哎,你去哪?喂……!”
夜寒尘看着快步离去的吴漾,心中无奈至极,
多日不见,这吴漾脾气见长啊!他蹙眉,心中百般滋味,
“此事并非儿戏,你等下,我与你一道去寻。”
话音响起,便已然迈出了步伐。
“不必,你身份尊贵,怎可屈尊做这等事?且,师妹是我一人的师妹,与你有何关系?
再者,你如今这身子,甚是孱弱,还是待在此处,静养才是。
你放心,不出几个时辰,我定然会回来寻你,不会扔下你不顾的!”
吴漾已然走到楼梯处,看着追来的夜寒尘,讥讽的回赠道,
夜寒尘岂会听不出生言语间的讽刺之味,然,他却毫不在乎,
他自然是不愿在这干等消息,
宁儿与他岂会没有关系?
他抬眸淡然的看了吴漾一眼,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
“吴公子怕我拖累的话,便不与我一道,自顾寻找吧。”
说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剧烈咳嗽了几声,但却无法掩盖其言语间,透露出的不容置喙。
吴漾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一双手紧紧握起,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深深的无力之感,且毫无办法的愤怒。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是在夜寒尘的背影中,看出几分落寞与哀伤。
“这……?”容惜与玉容相视一眼,满是无奈,
“吴公子,我们,我们还是跟上吧!”
容惜看着吴漾那紧锁的眉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
吴漾抬手,“唰”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很是烦躁的对着自己扇了几下。
“啊呸,啊呸……”,很是荣幸的打了几个喷嚏,
“娘,这人有病吧!大冷的天,还拿扇子,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嘘……嘘……”,但见一妇人慌忙的捂住自己几岁的幼子嘴巴,尴尬的朝吴漾笑了笑,
孩童的声音不小,此刻,吴漾很是荣幸的享受着那一道道炽热且异样的目光,
一时之间,令他红了脸,怔在原地。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此刻,若是有一面镜子,吴漾定然要看看自己的脸。
容惜看着身旁,紧挨着她的玉容,轻轻捏了她一下手心,
玉容轻咳几下,只听她微笑的开口,
“吴公子,时辰不早了,夜公子已然走远了,他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快些追上他吧!奴婢这去叫小管家将马车赶至门口,”
言罢,便推搡了一下容惜,旋即,快步朝外走去。
“公子,奴婢突然有些热,您能将折扇借给奴婢一用吗?”容惜那她白皙的容颜,此刻亦是泛着红晕,带着些许女儿家的娇羞,大声的询问着。
看着容惜那微微发红的脸颊,吴漾有些愧疚得撇过视线,
他如何不知,容惜是故意为之,为他解围。
“借,借你!”,他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将折扇递了过去。
容惜接过折扇,轻轻的扇了几下,
“奴婢多谢公子,公子,我们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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