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那静静躺于床榻之上的夜寒尘,那双放于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然,转瞬间又归于了平静。
不多时,
但见那城门处多了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
随着车轮下发出的咯吱声响,缓缓出了城门,
夜寒尘依旧紧闭着双眸,静静躺于软榻之上,
他闭着眼,那睫毛好长好长,垂起一道阴翳,覆盖了眼下的黑影,
光洁的皮肤,甚是好看!
秋娘坐在车内,透过窗帘,看向窗外,
她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自己这般做,是对还是错。
但,
她为了夜寒尘,已再不能回头了。
她轻轻抚着夜寒尘的额头,
”尘儿,娘都是为了你好,这红尘之事,不适合你我母子,娘当年便是任意为之,才有了今天的苦楚,
你是西域圣子,那里的好姑娘何其多,娘,相信,你定会欢喜的……”
城楼之上,一身红色狐裘的沈清宁,在这漫天飞雪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淡淡的看向那渐渐消失的马车,她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
有些许不舍,又有些许担忧。
甚至她还奢望,他能如上次在姻缘城那般策马而来,轰轰烈烈的将她带走,
可是,
并没有。
有的,只是那渐渐远离的马车,和城楼下那杂乱的脚印,
以及那几个醒目的雪人。
沈清宁看之,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风影办事果真不错,这雪人甚是漂亮。”
那股心间的淡淡离别之仇,不禁淡了些许,
她低首,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这是风影临走前交给她的,
说是他们家老夫人吩咐的
她缓缓将其打开,
信中,是秋娘所说,
说那日救起她的不是她,而是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
他,长得甚是好看!
沈清宁回神,她抽泣了一下鼻涕,
“父亲,是你吗?”
蓦地,
便觉得似乎有股温热的气息,从身后将自己包裹起来,
她缓缓低头,但见一见厚重狐裘往她身上披来,
沈清宁勾起唇角,
“师兄,你便这般小看我,你瞧,我都出汗了,你莫不是要热死我。”
“回头定要告诉师父,让他老人家罚你,抄写谷规。”
吴漾帮她把狐裘穿戴好,宠溺的揉了揉沈清宁的脑袋,
“师妹,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你如此不识好人心,
你不冷,你腹中的小家伙也不冷?都是要当娘的人,还是如此粗心。”
沈清宁侧首,向吴漾翻了个白眼,
“我敢保证,我就算是再多穿一件狐裘,你也会这般做。”
说着,竟是将那刚刚披上的狐裘解开,
“热死了,师兄,真的快热死我了,你瞧我出了多少的汗。”
吴漾见之,连忙阻止,
“你脱一个试试,你若是脱了,我定要给你再加上一件。”
沈清宁气结,鼓起腮帮,不满的瞪着吴漾,
倏而又重重叹息,满是惆怅,
“师兄,怀孕尽是这般苦楚吗?可我亦是见过其他夫人,
她们并非如我一样,为何我会如此怕热,真不知腹中胎儿闹那般。”
惆怅之语落下,还是听了自己师兄的话语,将衣服穿戴好!
吴漾亦是蹙起眉头,表情有些凝重,
又再次执起沈清宁的脉搏,细细探之,
“师兄,莫要皱眉头,甚是丑陋!
我已然多次自查,毫无异样,一切正常。”
吴漾颔首,但他那皱起的眉头却是不曾松开,
片刻之间,但见他脸色顿时大变,
怎会如此?
沈清宁不解,
“怎么了,师兄?”
“师妹~……”
吴漾放下沈清宁的手腕。表情有些凝重,眼底却有些惊喜,
“你可知你怀的乃是双胎?”
沈清宁眨了眨眼睛,
“我早就知晓了啊?师兄,你这是才摸出脉象?!”
其表情甚是无辜,然言语却是有着些许调皮,
吴漾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
“胡闹,既知晓,为何平素还如此鲁莽行事。”
“走,快跟我回去!莫要站在这吹风,往后一切听我的,莫要任性妄为。”
话语间,便已然要拉着沈清宁回去,
可,后者却是万分挣扎,她还不想回去,如此广阔天地,方能安抚她那颗浮躁的心。
“师兄,我不嘛,再待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可好?”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吹起了沈清宁那墨黑的长发,亦是带走了几分她那溢出的体香。
本看着撒娇的沈清宁,吴漾有些动摇的念头霎时消失,此刻说什么都不同意。
“不行,你若不听我的,我便带你即刻离开此地,莫要再管什么天下苍生了。”
“好吧……”
沈清宁万分委屈的应下,遂,再次回头朝着那越来越小的黑点,深深望了一眼,
只见她的唇瓣轻启,
“一切,果然都逃不开宿命!夜寒尘,我们相识于江湖,相忘亦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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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凛冽,吹得窗幔微微晃动,缕缕寒风争抢着闯进车内,
拂过一张绝美冷峻的脸。
一股沁人的芳香传进夜寒尘的肺腑,
那双冰冷而又泛着幽蓝双眸,终是睁开了。
随着他缓缓掀起眼皮,冷峻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
那张冷峻的脸,终于染上了丝丝笑意,
他唇角微弯,看向身侧的母亲,
“娘,您回来啦!”
其声音冷冽,带着初醒的沙哑。
秋娘一愣,继而,眼角带泪,
“好,好,尘儿,娘终于又看到你笑了。”
“如此甚好。”
“为娘本以为,此生再无此机会了。”
“嘶~……”
头疼欲裂,夜寒尘不由地闷哼一声,
秋娘望之,满是心疼,
“尘儿!”
一声呼出,她又赶紧收起的面上的担忧,淡然的看着夜寒尘,
此刻。
夜寒尘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
又好似有万千骏马在奔腾,带着他冲向一个未知的地方。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
为何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心,很是空荡!
随后,便扫视了一眼周围,
待他扫视到秋娘,目光却停住了,
秋娘正看着他,秋水般的眸子泛着浓浓笑意,
然而,他却看不出,秋娘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你刚醒来,再缓缓就好了!”
夜寒尘颔首,点了点头,压下心底的那般不适。
“娘,这是哪?我,我睡了多久?”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一天一夜。”
秋娘笑着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尘儿,你睡了一天一夜,可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
夜寒尘闻言,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娘,我记不起来了!但我知道,定是那贱人安排的杀手,此番回去,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秋娘闻之,她终于将那颗提起得心放了下来,
幸好蛊王在尘儿体内,要不然想篡改尘儿的记忆,光她的心头血岂能做到!
没想到,凌寒烟竟是当了西域的圣女,若非通过蛊王,看见了尘儿的记忆,
此时,她还被蒙在鼓里!
哼,跳梁小丑!
往昔,我真是瞎了眼与这贱人结拜姐妹,
还有夜帝,竟然还想凭借西域的力量,掌握天下,做梦。
此番回去,这些便留着给尘儿练练手吧!
……
而那远方的战场,军营中的氛围再次紧张起来,
短暂的喘息,在那圣子血洒战场之时,已然彻底结束,
那些嗜血的怪物再次卷土重来,它们从地底钻出,从尸体中爬出,
在啃食了数具血肉之后,竟变得越发的狂躁,
士兵们夜夜不得安眠,终日拼搏厮杀,
御玄澈已是不知多久没有合眼,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布满了红血丝,
他仍是要继续扛起重剑,厮杀在战场。
他站在破败的城楼之上,握着剑,直至深夜,仍是不肯休息,
慕容枫多次劝他下城,但御玄澈依旧不肯。
此刻,他冷着脸,沉声开口,
“清点数量,点火焚烧。”
如今,他们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死去的士兵尽数的焚烧,不给他们丝毫变成怪物的机会。
日复一日,不知多久,
军营之中早已被那些怪物搅动的天翻地覆,
粮草也已然渐渐不足,不知为何,
上京城粮草迟迟不曾送来?
御玄澈已是想不起,他曾有多少时日不曾好好休息,又有多少时日没有吃饱,
他握着剑的手,早已磨出了血泡,一层层的死皮被磨破,露出下面是红嫩的鲜肉,
烧的滚烫的脸颊,干渴的快要裂开,
御玄澈整个人早已是筋疲力尽,
他麻木的往返于城楼之上,
哪怕他的后背已被冷汗覆盖,喉咙干的发痒,整个人犹如干尸一般,
他也绝不肯离开。
他深知,一旦他离开,这军中便再也没有主心骨。
军心涣散,乃兵家大忌。
“龙一,再探,京中到底出了何事?”
……
半年时间,恍然而过。
曾经满目疮痍的寒城,已然是崭新的模样,那些曾经被压迫的百姓,此刻亦是喜笑颜开,
不知从何时起,寒城暗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随意窥探城中所有人的命运,
窥之若神,可辩善恶。
若被窥者,心中生出邪念,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正是那暗中无处不在的“第三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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