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有了这片破损瓦片的存在,就足以证明昨晚这座房子有外人入侵。
因为柳氏一不会武功,爬不了高墙;二她是高钱的情妇,虽然往来的时候得偷偷摸摸的,但是完全可以走正门。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柳氏是无辜的。
更何况还有这滴血迹。
它的存在会很好地给衙门的人提供调查思路,也就是优先排查和高钱有仇的,或是和柳氏有关系的人。
如果这其中有人的手恰巧受伤了,那么就基本可以确定嫌疑人了。
想到这里,陆巡不禁再次想到了昨天晚上出现在他店里的那个男人。
他的手……
陆巡试图回忆,可此刻他才惊讶的发现,雷彬在店里那么久了,似乎从未伸出过左手。
他一直都在用右手,用右手使筷子,用右手喝酒,用右手打了柳氏。
他从未举起或是在人前出示过自己的左手。
想到这里,就算陆巡念及雷彬是个悲惨的男人,可还是忍不住去怀疑他。
他后悔昨天晚上没有问雷彬家住哪里,这个时候如果能直接和他当面对峙,自己也就不用替他烦恼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陆巡从高家走了出来,他打算先回店里,然后调查一下整个长安城废旧的寺院。
然后再看看能否联系到狄仁杰,查一下雷彬的住址。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实在太好,还是缘分到了本该如此,往西市走的途中竟然正巧遇到了一行四人的衙役缉了一人正往县衙方向走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雷彬。
陆巡正犹豫要不要上去拦下他们,这么做当然容易挨揍,可是他更想立刻确认雷彬的左手有没有受伤。
就在他犹豫之际,却有一人拽了一下他的衣服,陆巡回头看去,对方竟是狄仁杰府上的小厮。
“陆大爷,狄大人有请。”那小厮小声说着,生怕旁边人听了去。
陆巡暗道狄仁杰果然料事如神,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恐怕也在他预料之中,他在这个时候差人来寻找自己,恐怕为的也是和陆巡同样的目的。
陆巡没有犹疑,当即放弃阻拦官府办案的想法,随着小厮一路穿行,竟来到了自己的红泥暖炉门前。
“你别告诉我狄大人在这里。”
小厮笑道:“陆大爷猜对了,狄大人中午就过来了,他一直在等你。”
陆巡向小厮表示谢意,对方显然没有要进屋的打算,不仅如此,店门口两点钟方向还站着两个穿着便衣的大理寺差人。
别问陆巡是怎么知道的,这种常年混迹在办案一线上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站在门口,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不过他们站的位置也足以将整间小店囊括在视野之内。
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出手。
来到屋子里,果然,在进门的首张桌子边上,就坐着一个憨态可掬的中年人,而黄纯欣则坐在他的右手边,正跟他有说有笑不知聊着什么。
见有人进来,黄纯欣最先看向门口,见来人果然是陆巡,她立刻起身来到他身边。
“你怎么才回来。”黄纯欣没好气地说道。
接着,她就注意到陆巡的脸上和身上好像有受过伤的脏污,“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陆巡摇头说道:“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摔的。”
“我不信!”黄纯欣虽然不信陆巡的鬼话,但也没时间纠结这个问题了,反正知道陆巡没受伤就行。
“狄大人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你态度好一点,恭敬一点。”
陆巡笑道:“知道了。”
黄纯欣虽然叮嘱他了,可还是不放心,她总觉得这小子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就算是皇帝来了他都未必知道恭敬。
果然,事实证明她担心的是对的。
因为陆巡就这样直接坐在了狄仁杰身边,他说:“不好意思回来晚了,你闺女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这话完全就是平辈之间的客套话而已,不过也看得出来,陆巡非常关心狄飞燕。
狄仁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是高兴,“飞燕她好多了,听府上的人说她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了,估计晚些时候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他没有再提任何感谢陆巡的话,大恩不言谢,陆巡对他们家的恩情狄仁杰会记一辈子的。
“真是奇了,看来大慈恩寺也不光全是些只会打坐念经的秃驴,玄奘大师真的有货真价实的东西。”
狄仁杰虽然并没有佛教信仰,但是也不会像陆巡这样的张嘴胡说,他说道:“玄奘大师不愧是我大唐国师。”
“哈哈,是的是的。”陆巡想起来刚才他和玄奘见面时候的景象,的确有点神乎其技的意味。
“所以你参与侦办雷彬的案子了?”
狄仁杰直言不讳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我怀疑近期长安发生的一系列时间彼此之间是存在关联的,似乎有一只藏在黑影里的手主导着一切。”
“那你也不该以大理寺的身份参与县衙的案件,无头男尸案你不是还知道交给狄飞燕探探虚实吗?怎么这一次就这么冲动。”狄仁杰面色阴沉下来,“我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可他们不敢对我的飞燕下手,这一下我决意哪怕是鱼死网破,我也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陆续沉默了,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狄仁杰的愤怒。
这显然是一个心智成熟,情绪稳定的中年男人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下的决定,也是决心。
接着,狄仁杰又面色缓和地说道:“我本来想的是白天过来不会耽误你晚上做生意,结果没想到反而耽误你的事情了。”
他说着,从便宜的茶盘上拿了个茶碗放到了陆巡面前,给他斟了一碗茶汤。
陆巡的确是渴了,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又道:“别提了,如果不是你的人在路上找到我,我真就上去挨揍了。”
狄仁杰笑道:“这个我信,你陆巡要是连这个胆子都没有,就不会当着那么多官兵的面,骂越王是傻子了。”
“我因为这是后悔了好一阵子,生怕越王气不过派人来把我宰了。”
“不会的,越王好文史,素来儒雅,不过他的确是善弓箭。”见陆巡直起腰来,一脸的担惊受怕,狄仁杰又笑了起来。
“他当时没杀你,以后自然也不会出手,放心吧。”
陆巡说:“你很了解这个李贞吗?”
狄仁杰道:“听说过,但那日在大慈恩寺我也的确是第一次见,他人倒是不错。”
陆巡心道是不错,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越王应该就是武则天当政之后起兵造反的那个家伙。
他还真是擅长射箭哈,难怪有自信造反。
可惜刚造反没多久就被杀了。
“你在想什么?”狄仁杰问。
“没什么。”陆巡道,这事儿可不能跟他们讲,不然她们会把他当成疯子的。
狄仁杰并未纠结于此,而是说道:“我今天急着来找你,也是因为雷彬,他被捕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陆巡笑道:“你派人沿途找我我就该知道的,你上午去过高钱家了?”
“是的,我找到了西墙破碎的瓦片和血迹,然后就去找了雷彬,果然在他的左手上看到了一条新造成的伤口,划伤,伤口不大。”
他们找到雷彬的时候,此人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官府的人回来找他,因此并未出门,当见到狄仁杰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除了畏惧再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陆巡不知道的是,在掉落的瓦片上还有一个脚印,虽然瓦片断裂成了两半,但是不妨碍狄仁杰将脚印拓下。
那是因为高钱从未打扫过庭院,瓦片上常年落灰,雷彬踩上去的时候刚好留下了属于他尺码的脚印。
铁证如山,雷彬不容狡辩,他颓废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杀人动机当然是因为高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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