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狄光远终于老实了。
代价是腿瘸了。
狄飞燕干的。
陆巡笑道：“这下老实了？”
“老实了。”狄光远很疼，真的很疼。
狄飞燕说：“老实了就说吧。”
狄光远说：“我所知道的，可以改变自身形态，欺骗世人的东西，只有一样。”
他伸出一根手指。
狄飞燕没想到自己二哥竟然真的有线索，她急道：“快说，是什么？”
狄光远看向陆巡，陆巡摇头，“我不知道。”
狄光远嘿嘿直笑，原来也有你不懂的啊。
陆巡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说道：“你想说的，该不会是上古神兽‘蜃’吧。”
狄光远笑道：“正是如此，在下想的，正是‘蜃’。若说这世间能有什么生物可以称得上是诈欺界的王，那必定非‘蜃’莫属。”
“你们在说什么？蜃是什么？”狄飞燕问。
陆巡问：“《山海经》看过没？”
狄飞燕摇头。
狄光远笑道：“你就多余一问，我们家谁不知道胖胖……哎哟！！”
他话还没说完，脚就被狄飞燕给踩了。
陆巡笑道：“《山海经》东次二经中有记载，说‘又西南四百里，曰峄皋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白垩。峄皋之水出焉，东流注于激女之水，其中多蜃珧。’。”
“这里的蜃就是我们说的蜃，是类似大蛤的东西。”
狄光远补充道：“不光如此，这只是一种记载，另外还有说法，说这蜃，又是蜃龙，是龙的一种，也有说蛟的，可以随意变换身体，吐出的气体可以变成亭台楼阁，是可以操纵海水和气息的巨大怪物。”
“后世有个词儿，说是海市蜃楼，指的就是这个虚幻的楼阁。”陆巡说。
狄光远觉得有趣，说道：“这词儿新颖。”
陆巡笑了笑，但随即就又严肃起来，如果这东西真是蜃的卵，或许还真的有可能伪装成丹药的模样。
包括样子，包括味道，只要是丹药该有的外表，蜃都可以丝毫不差的模拟出来。
可问题是，这终究只是虚假的表现，其真实的本质，还是卵啊。
那这些将蜃卵当成灵丹妙药服用的人，他们的身体又是怎么可能康复的。
别告诉我吃这玩意儿还能有神奇的疗效。
它们之所以现出原形，是因为盒子凝聚了阳光，将它们杀死。
蜃卵死亡，自然也就无法模拟丹药的样子，自然也就现出原形。
可如果那些直接服用金丹的人呢？蜃卵是一种存活的状态被他们吃下肚子的。
它们当然不会死，否则玄天观的那个玄君道士也就没有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伪装了。
所以它们去了人的体内，一定是存活的，它们，它们或许是将人体当成是寄生的对象。
就像是寄生虫，或是缩头鱼虱那种……
想到这里，陆巡又是一阵厌恶的恶心，他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心到了，也被吓到了。
狄光远说：“没想到金丹的真实面目竟然是这样的，那这些服用丹药的人岂不是要遭重？”
狄飞燕问他：“怎么遭重？”
“我虽然不知道蜃卵是怎么孵化的，毕竟人家那是传说中的生物。不过我知道大蛤是怎么繁衍的。”
“天气暖和之后，雄性蛤蜊就会和雌性蛤蜊在海水里交配，一旦交配成功，这些东西就会快速的成长为桑葚模样的卵，然后又会变成蛤蜊幼虫。”
“这些幼虫就会在水里游来游去，游来游去……”
狄光远似乎是对蛤蜊很感兴趣，因为他描述这段过程的时候眉飞色舞的，非常开心。
狄飞燕很不开心，因为她听到了很多不太雅观的词汇。
陆巡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他在判断狄光远所说的幼虫，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些烧成灰的东西。
“进食呢？它们如何进食？那些幼虫。”陆巡问。
狄光远说道：“很简单啊，找个可以依附的地方，然后形成自己的两个小贝壳，然后就可以安逸地沉淀下来，静静地享受岁月静好的成长生活了。”
狄飞燕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形容，我感觉它们就像是小孩子似的。”
“它们原本就是小孩，进食是任何生物，即便是再简单的生物都具备的本能，它们也要活下去并且长大不是。”
“怎么进食？”
“用吸管啊，哦，就是它们的那个腿啊，那个腿能做的事情很多，爬行啊，吃东西啊，吸水啊之类的。”
陆巡问：“长大之后呢？”
“长大之后就会被渔夫们捕捞上来，然后送到长安城的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府上，然后给他们吃啊。”
狄光远回答完陆巡的问题，看他的脸色越发难看，狄光远问：“你想到了什么？”
陆巡说：“蛤蜊如果是这样进食的，那么蜃的幼虫又会怎么样呢？它们如果进入了我们人的身体里，岂不是要靠吸人的血肉进食并长大。”
“喂喂喂，你不要说这么让人恶心的话啊。”狄飞燕说。
狄光远说：“很有可能啊，否则人家干嘛费这么大的劲，伪造成可以治病救人的丹药啊，还是因为有利可图嘛。”
狄飞燕说：“我从来没听说过吸人血肉的东西还能治病救人的。”
陆巡说：“你被蚊子叮过吗？”
“当然了，是个人就会被蚊子叮的。”
“补充一下，不是人也可以，有血有肉就行。”狄光远非常严谨。
“蚊子在咬人的时候会释放一种名叫卡痕酸的物质，这种物质具有麻醉的成分，还可以诱导神经细胞释放多巴胺，从而干扰神经传递和阻止疼痛感。”
陆巡说的内容完全超出了狄光远和狄飞燕的理解。
“与此同时，蚊子在吸血的时候还会释放一种抗凝血剂，可以确保它能够吸取足够的鲜血作为食物。”
“等我下次见到蚊子的时候，一定用我的飞斩剑法砍的它们四分五裂！”
狄飞燕虽然听得是一知半解，但她就是觉得蚊子这东西变得罪大恶极起来了。
狄光远说：“原来是这样的原因，等我下次见到蚊子，一定抓来研究研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让它多吸几次我的血。还有这个什么抗凝血剂还有多巴胺什么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陆巡说：“这些词儿没意思，有意思的是，如果蜃卵也是这样的，那服用丹药的这些人岂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们自以为康复或是正在康复的身体，实际上也是因为蜃虫在体内不断的吸血的同时，释放了类似蚊子这样的多种蛋白酶和化学物质所形成的欺骗和误导认识。
他们被自己的身体给蒙骗了，他们的身体成了帮助蜃虫坑害他们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