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离开忘川，他改头换面来看南宫红叶。

    她看上去一天天的衰老，当他敲门三声表示自己来了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依旧笑逐颜开。

    只是满脸的皱纹，如枯萎的花朵，失去了娇艳，痴呆的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灵活。

    她除了会叫王明哥哥之外，人也变得沉默寡言，说出的话也颠三倒四，再也没有了那种缜密的逻辑。

    王明仿佛看到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傍晚，在她睡熟后，王明让乌鸦监察周围，和南宫春打过招呼，他拿出了托梦珠，然后进入了南宫红叶的梦中。

    梦境。有着枣树的老院子，红彤彤地结满了果子。

    南宫红叶鬓上插花，正和一个无面的男人跳舞，这个男人王明一眼认出来是他。她无休止地跳动着，整个梦境异常单调，王明耐心等待着，直到梦境再次发生变化，她又在不停地干活儿，和人吵架、打架。

    在她的梦境之中，王明明显能看到一片裂痕，如同开片的瓷器一样，这是代表她精神世界的裂纹，也是导致她有点痴呆的原因。

    最后，她终于看到他了。

    “小明——”

    当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夫人深情叫你的时候，你有种想逃的冲动，王明忍住了。

    “小明，我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你帮我找回来好吗？”

    王明点点头，她指的应该是无面。

    她又很快摇头，“不行啊，小明，我觉得那个东西很可怕，千万不能轻易放回来。”

    王明又点点头，他终于等到南宫红叶梦到自己的小时候了，梦境卡顿住了，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有无数碎片，仿佛宇宙大爆炸之后的场景，看着委外壮观，这是当时留下的残迹。

    每一个碎片，都有一个小红叶在，或者说小红叶的一部分，这些小红叶如呓语一般一同说话，有的在哭喊，有的在笑，还有的在喊着‘小明’。

    当王明进来的时候，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除了黑洞呼唤着他名字的声音，此时显得异常清晰。

    “小明——快进来！”

    “小红叶，等等我——我会很快回来帮你的。”

    王明知道，他不能进去，进去之后的唯一结果就是被吞噬，吞噬，就意味着他会死在南宫红叶的梦境当中。

    王明看向手心的【托梦珠】，它微微抖动的翅膀表达了它本能的恐慌，在人的精神世界当中，能磨灭一切的东西，你会被丢在某个遥远的角落里，永远不被梦起，那样，你就永远湮灭了。

    眼前的黑洞就像一个怪物一样还在扩张着、吞噬着南宫红叶的精神世界……

    现在，再次证实了无面说的话，没有它，南宫红叶也会受到伤害，甚至能变成白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收复无面，带她重新回到南宫红叶的身边。

    所以，他必须找到魔鬼的一些弱点。

    想要找到弱点，就要了解魔鬼。然而王明现在依旧束手无策。

    南宫红叶的精神世界突然刮起了风，黑洞翻滚，不同的梦境画面开始颠三倒四，王明知道该离开了。

    【托梦】珠包裹着他离开了南宫红叶的梦境，出来发现南宫红叶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她在做噩梦，嘴里还在梦呓着。

    王明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额头，说来很奇怪，他清凉的手让她燥热的身体平静下来，南宫红叶咕哝了一句‘小明’然后翻身再次睡了。

    她不会记得梦中的他，就算南宫红叶清醒的时候，他托梦，南宫红叶也记不住他的面貌，这次更是春梦了无痕。

    王明离开她去了客厅，南宫春正在等着他。

    “干爹，那个徐柔现在被关起来了！”南宫春说，她也说了徐柔过来准备杀南宫红叶和王珂的事，不过都失败了。

    王明第一个反应是愤怒地去杀了他，然而听到他进了监狱，王明暂时放下杀心，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去调查魔鬼的事。

    “但是，干爹，我觉得他随时可能被放出来。”

    “你帮我盯着他，他一旦离开监狱就告诉我！”

    “是，干爹！”

    王明和乌鸦一前一后离开，防止被人用一些科技手段追踪到踪迹，他在城里四处闲逛，然后路过了高盛大街39号。

    这是一个老旧的面馆——【岳海面馆】。里面有七八张桌子，还有零星的两三个客人，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人正在忙碌，大冬天穿着短衣短裤，围着围裙，他既是师傅又是服务员。

    王明只是路过，便离开了，如此三天，他知道了中年人的名字就叫岳海，他还有一个上百岁的爷爷岳志峰，每天坐在店里，直到晚上十点上楼去睡觉。

    这就是‘赵凌云’临死之前透漏给他的地址，那么他想要的答案就在这两人身上，其中很可能是岳志峰身上。

    耳边依旧有猫头鹰的警，哪怕徐柔被抓，他也是小心翼翼地观察，观察小店，观察周围的人，王明并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果然，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员，他们是研究所的人，他看到了章木海和孙超两人，似乎也在找天师后裔的人，进行登记。

    魏云川实行了招募天师后裔的计划进行培养天师，在网络和新闻上都发布了公告，就连城市的醒目位置上都贴了，还进行了实地走访。

    有几次，他都有点冲动地想去见一见那位老人，问一问他百年前献祭魔鬼的事情，但他克制住了，他只有一次机会。

    岳志峰和岳海也没有为了奖金而承认他们是天师的后裔，这让王明放心不少。

    但他也没在人群中看到隐藏的可疑人员，也许自己多心了，但他还是决定再等等。

    王明来到了研究所，如今研究所大变样，隔壁的废品站被废除了，原本清冷的研究所已经有一百多号人，有男有女，从少年到老年人都有。

    他们有宿舍、有教室，还能有工资拿，路过的人都很羡慕。

    王明到了魏云川的办公室。

    “王明阁下，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鉴于天师宫的命令，我无法和你进一步接触，但我本人非常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魏云川收起画笔，总算完成了，她也开始摊牌了。

    “我也一样，我也喜欢你这个朋友。”王明站起身，过去看了看自己的素描画，画得不错，相似度百分之六七十。

    在这里，王明除了世家资料，也看了有关天师的资料，只是魏云川拒绝给他提供魔鬼的资料。

    王明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对方下逐客令，王明不是主人，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这反而让魏云川很欣赏。

    “阁下如果安分守己，待在忘川永不出来，天师宫也许不会理会忘川的。”

    王明心道，一只猪都不会安分守己地待在猪圈里，何况是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