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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意外
    人总会遇到各种意外。如同福祸相依,如愿和遗憾也总是一起出现。庄篱看着天空中多出来的月亮。如计划中那样,沈青会为了保护他的娘娘,除掉帝钟。而她则能借着帝钟牵制沈青,剥掉了他埋在她身上的念。但计划中没有黍米珠。黍米珠。她从沈青的梦境里已经知道这个称呼。应该还是那个玄阳子的手段。其实也不意外,搞掉帝钟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惊动圣祖观。有帝钟,自然也会有其他的镇物。相比于帝钟,这个珠子很友善。当沈青那诡异的梦境散去后,它也恢复了平和。不再是黝黑的珠洞,而是如月亮般柔和,缓缓抚摸万物。先前被蛛丝牵动的人们恢复自由,白瑛抱着帝钟坐回软榻上,地上的兵卫们,王德贵站起来。庄篱血肉模糊的身子也在凝聚,她重新跪在了地上,跌落的绳索重新将她绑缚。时光如同倒流,恢复如初。但对庄篱来说,这可不是好事,而是麻烦。她还有第二步没走呢。原本在帝钟被毁,执念被除之后,她就可以再无干涉的织造一场梦境。杀死自己的梦境。现在她不能动了,念头一动,她就会被珠光吸走,再也醒不过来。但如果她不杀死自己,她现在也醒不过来了。总之。她,困住了。白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告诉娘娘,愿意为她效劳。”白瑛说完这句话,忽地打个寒战,呆滞的眼神转动,视线里有乱乱光影闪烁,瞬间消散。白瑛怔怔一刻,低下头,看到怀里抱着的帝钟。她发出一声尖叫。…………麟德殿,随着殿内正中摆出一面大鼓,二楼乐师们也在更换位置,琴师们退开,鼓师们上前。“沈琴师”一个鼓师抱着鼓走过来,看着前方的人,“您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但沈青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是沉浸在适才的弹奏中鼓师伸手推沈青的肩头,沈青身子向前一栽,倒在地上。那鼓师吓了一跳,四周的乐师们也忙上前。“沈琴师”“沈郎君”乱乱喊着将沈青扶起来,看到沈青闭着眼,鼻子里有血流出来——是栽倒磕破了不应该啊。正乱着,沈青睁开眼,刚睁眼就发出一声嘶喊“我的琴——”琴琴怎么了一个乐师忙看向他的琴,琴摆在地上。“我的琴断了,我的琴断了。”沈青嘶声裂肺。更多人看过去,神情不解。“沈琴师,你的琴还好着呢。”他们纷纷说。沈青扑过去,胡乱地在琴上抚摸:“不,不,它断了,断了,我的琴啊——”状态癫狂。四周的人都有些慌乱,这,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有人说,要回头喊。刚回头有人冲过来,一把扶起沈青挟住,一手将琴拿起,就向外走。直到这时四周的人才看清来人。“周世子。”“是东阳侯世子。”周景云将沈青牢牢箍住,对乐师们说:“鼓舞要开始了,你们快点准备,别耽搁了,我来照看沈琴师。”又带着些许歉意,“我适才灌了他几杯酒,醉了。”原来是喝醉了啊。乐师们松口气,不再阻拦,还有人凑趣说“能被周世子敬酒,不喝酒也醉了。”周景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拖着沈青向外走,其他人也没有再阻拦。“周世子什么时候跟沈琴师喝酒了”其间有人嘀咕一声。乐师们从皇帝入场就不停弹奏,没有离开过。不过这念头也只是闪过,无关紧要。“快快快,舞姬们入场了。”伴着鼓声响起,周景云将沈青按在殿侧一角,有两个内侍站在旁边挡住他人视线。“到底出什么事了”周景云低声喝问。沈青却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抓着自己的琴,急急地抚摸。“我的琴断了,我的琴断了。”他反复的说。琴弦明明完好,为什么说断了周景云看着沈青,有些明白,这大概就是庄篱提过的,在幻象里受伤,在现实中会发疯。已经结束了吗那庄篱呢“她呢她怎么样”周景云低声问,摇晃着沈青。但不管他怎么摇晃,沈青也不看他,只抱着琴重复着琴断了,鼻子里流血,眼里流泪,神情绝望,眼神涣散。很显然已经陷入癫狂,短时间内问不出什么。周景云将他扔在地上,对内侍们低声说“看好他,别惊扰了陛下。”两个内侍点头应声是,看着周景云向外走,忙又拉住他“世子,你不是说,别出去”周景云虽然不在京城七八年,皇宫也换了新主人,清洗了一大批人,但还是有人脉留下来。回来后周景云就把这些旧关系重新维系。先前进宫见过白瑛之后,周景云又托付了两个内侍在宫宴上盯着沈青。适才在外边廊下经历似梦似幻后,周景云就进来询问两个内侍,确定沈青一直在二楼没有离开过。听到这个后周景云也不再出去,亲自盯着沈青,还告诉两个内侍别出殿内。“外边不正常。”什么叫不正常两个内侍不解,但在宫里养成的习惯,不多问,听话就行。怎么现在周景云却要出去了外边正常了周景云看着外边,花灯璀璨,禁卫森立,宫女内侍进进出出,观灯的宾客说笑热闹。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也分辨不出来。先前庄篱让他不要离开皇帝所在的地方,等着她唤他。但庄篱没说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她唤他必然是因为事情成功了。如果不成功呢如果她不能唤他呢“我就真不用做些什么吗除了见白瑛,带你进宫,最后再看着你…”清晨的净室内,他看着满身满头水,趴在浴桶上的庄篱曾经问过。庄篱低着头摇了摇。“这看起来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对抗,但其实也是我们自己与自己的对抗。”“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而击溃自己的也只有自己。”她说着抬起头,带着一脸水对他一笑。“所以,世子你只要坚定你答应我的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助力。”周景云看着殿外璀璨的光影。他答应的她的是帮她杀了庄篱。“你们别出去。”周景云说,看两个内侍,“我出去看看。”说罢抬脚走了出去。外边比殿内还热闹,周景云穿行其中,四周景致看不出什么不对,每个人的面容也都很清晰,说笑自如,也都在跟他打招呼…要说不正常,大概就是还站在东亭顶上的上官月。那年轻人似乎睡着了。不过,能爬上东亭顶赏灯,赏灯的时候睡着也没什么奇怪。周景云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结邻楼。…………白瑛的尖叫让王德贵惊恐不已。怎么好好的说着话,话音刚落,娘娘就尖叫起来了“娘娘,娘娘。”他连连喊道,“你怎么了”又急着向外喊。“传太医。”白瑛拦住王德贵:“不用。”她剧烈的喘息平复心情。王德贵不敢再说话,伸手胡乱地在她身前煽动,用风来助她冷静。冬日的风在脸前拂动,寒意森森,也让人更加清醒。“我刚才在干什么”白瑛问。王德贵小心翼翼说:“您在说一些往事,您和蒋…”白瑛抬手制止:“行了,别说这个名字。”虽然对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来说,那个名提了也无所谓。王德贵也好,兵卫也好,都是张择安排的,也都是白瑛的人,白瑛是什么党,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他们只忠于白瑛。王德贵恭敬地收声。白瑛看着他,换了句话问:“你刚才做梦了吗”又看兵卫们,“你们呢”做梦王德贵和兵卫们面面相觑。“娘娘,我们不敢懈怠的。”王德贵恭敬说。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不过,适才,似乎,是有些什么,恍惚了下。“你们谁都没有做梦没有看到幻象看到——”白瑛接着说。那个名字在说出来之前,白瑛又猛地咬住嘴唇堵住。不能说。不是有句话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适才一定是因为她说了这个名字,所以才…王德贵看着白瑛苍白的脸色,紧张地问:“娘娘您还好吧”白瑛喃喃:“我不好,但也还好。”这是什么意思王德贵看着白瑛。白瑛看着他,冷笑:“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不对王德贵惶惶不安又更不解,什么不对“帝钟为什么在我怀里!”白瑛喊道。伴着这句话王德贵看过来,脸色陡然苍白,似乎才看到。“啊,啊。”他说不出话来,“娘娘,你什么时候把它摘下来了”这就是帝钟,今晚被从原本的地方带过来,悬挂在屋内头顶上。现在却到了白瑛的怀里。王德贵感觉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白瑛踮脚摘下了帝钟……啪一声响。他的脸火辣辣疼,眼前的画面也消失。白瑛愤怒又冷冷看着她,收回手:“清醒了没我怎么可能去摘帝钟!”是啊是啊,帝钟是要悬挂的,而且娘娘怎么去摘,这里没有梯子,再说,也不可能让娘娘做这么危险的事。王德贵身子发抖。出事了!适才一定出事了。王德贵下意识地看四周,有恐惧从心底泛上来,但偏偏不知道到底在恐惧什么。白瑛不再看王德贵,站起来,看着面前跪着的庄篱。“白篱,又是你在搞鬼!”她喝道。庄篱低着头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是不屑理会她,或者还在搞鬼“掌嘴!”白瑛怒喝。守在庄篱身边的一个兵卫扬手打在庄篱脸上。伴着清脆的声音,庄篱跌倒在地上,低着的头也露出来。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角,鼻子里有血流出来,滴在衣襟上,地上,如同血花绽开。........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