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 东都丞相府

    听到屋内众幕僚的争吵声，李文愚疑惑道：“平常都是这么吵的么？”

    许齐岳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一向如此，丞相从来不管，也不让我们这些人插嘴，美其名曰让众幕僚各抒己见，培养年轻人敢想敢做的性子。”

    见众参赞幕僚仍在争吵不止，李文愚笑道：“这可比在东军中有趣多了，在那里每次商议军务都是皇甫将军与在下，那些杀才就是一个打啊、杀啊的。齐岳，你先去禀报一声，问问丞相可否让我这外人进去凑个热闹？”

    许齐岳当即进入内厅，片刻后，身着赤色官袍的许白小跑着出来远远的说道：“李先生，远道而来，本公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李文愚笑嘻嘻的行礼道：“丞相公务繁忙，我这白身冒昧前来，实在是叨扰了。”

    许白哈哈一笑：“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入内详谈。”

    内厅

    一幅硕大的山川地理图在东墙上挂着，数名年轻参赞幕僚正在拿着炭笔不停地写写画画，作着推演。

    见李文愚一直看向这舆图，许白笑道：“凌乱至此，不成体统，让李先生见笑了。”

    李文愚道：“在下大开眼界，丞相当世名将、用兵如神，竟然还擅培养年轻一辈，着实令人佩服。”

    许白指着那些忙忙碌碌的年轻参赞们：“我已经老了，他们才是齐国未来的希望。”

    二人闲话许久，李文愚问道：“丞相这可是想要用兵了？”

    许白点头道：“确实，东都各地这两年余并未有什么战乱，本公担心在等休整下去，这军队战力便会丧失不少。正好，李先生当世人杰，可有何建议？”

    李文愚走上前去在舆图上各处打量，片刻后说道：“丞相这北境布置的比之皇甫将军的东境还要扎实几分，至于此番动兵，在下斗胆建议向苍州进兵击李止，至于中阳杜筠则可徐徐图之。”

    众参赞幕僚闻言纷纷停下纸笔，望向李先生，许白微微一笑问道：“何解？请先生详说。”

    李文愚也不客气，直接上前说道：“中阳与我东境有齐江、汉江相隔，且兵马雄壮，更与贾思明等人颇为亲近。若是丞相引兵强渡汉江，这第一战打的就是那重兵把守的汉川城。

    若是战局焦灼，贾思明等人势必暗中援助杜筠，将丞相大军拉入战阵的泥潭中无法抽身。

    在下斗胆猜想，丞相是想借陛下迁都东都后来一场速胜压服齐国内各处质疑声音。是与不是？”

    许白笑道：“然也。”

    李文愚点点头，道：“丞相既然有如此打算，那中阳杜筠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击溃，丞相应当率军南下过青浦江击溃苍州李止。”

    言至此时，有参赞幕僚疑惑道：“这位先生，苍州李止占据取云和、阳江、泽州，苍州居四州之地带甲二十万，更是依托青浦江布置防线，这四地土地辽阔，我军要是南下征讨，不知要多少时间方能完全占领。”

    李文愚解释道：“不错，这位年轻人说的很对。但这李止虽然号称带甲二十万，其部下精锐兵马充其量也就四万之数，更无精锐骑兵，无当世大将领兵。

    在下认为，王师出兵之时，那李止定然调集大军在云和一带布防阻击王师。这青浦江上渡江之处甚多，丞相可兵分两路、三路，虚虚实实只要顺利有一路大军在对岸站住脚跟，这场仗便赢了一半。

    丞相大军野战本领首屈一指，打那些没见识过硬仗的治安军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丞相大军攻破沿江防线后便在只需大张旗鼓的向前压去，这李止定然会调集麾下大军在云和那地势平坦之地与丞相会战一番。

    届时只要那一仗打赢了，青浦江以南便再无大的战事。丞相自可领主力回师坐镇，遣一员上将如吴穆、李克、许知至等引偏师在南部挨个清扫便是。

    待丞相率军回返之时，这朝堂内外、齐国全境皆会安静许多。只要丞相此战赢得越快越利索，齐国便会越安稳。东都才能赢得时间去将南部四州转化为庞大的后勤补给地。”

    众参赞闻言齐齐行礼，皆道：“我等惭愧，远远不如也。”

    李文愚笑回礼道：“你等不必过谦，只因你等是纯粹军汉，所思考的是沙场输赢，而我所思是从全局，角度不一样，所出军略亦是不一样。故而望诸君日后可以换位思考，谋而后定。”

    许白哈哈笑道：“知我者，李先生也。只是这苍州李止并未有什么过错，仓促出兵讨伐师出无名。”

    李文愚低声道：“丞相，如今陛下就在东都，明日您大可入宫随便说上几句，讨上一封陛下御旨，给那李止按上一个不服王化、不尊诏令的名头。而后丞相传檄天下、有没有人出兵响应并不重要，丞相自可率大军南下渡江击李止。”

    许白挠挠头道：“这样做，岂不是那弄权奸佞所为？”

    李文愚内心笑了笑，随后面带笑容的说道：“丞相如今为我大齐肱骨，自当为陛下荡清寰宇、重振朝纲。丞相，说句不该说的，日后陛下这一金字招牌您还得多多善用才是。”

    许白揉了揉额头，道：“如此行事，岂不是如那前朝王操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文愚点点头道：“前朝王操丞相把控上虞朝政二十九年，最终平定各地割据诸侯、重振朝纲，几乎以一人之力挽救上虞王朝社稷，为其续命百年。

    有此先贤，丞相何不效仿之？”

    许白紧紧握住李文愚双手，道：“请先生入朝匡扶大齐，本公保举先生至少九卿之位，若先生不愿，也可入我丞相府主事。”

    李文愚推脱道：“在下闲人野鹤散漫惯了，还是齐州那里舒服一些。”见许白还欲再说，李文愚正色道：“丞相放心，待到合适时机，在下只会来东都效力。”

    许白只好断了招揽心思，设宴款待一番。

    翌日，辰时初

    许白入宫觐见。

    巳时初，德阳宫传下御旨：苍州李止欺压百姓、不遵王命。今令丞相许白率王师水陆兵马十万南下征讨，还四州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