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咏听到这,一下子脸都黑了。
“尤副主任,你刚刚说什么?政府食堂?你们白阳镇就差这一顿饭的钱吗?新镇长上任,就去吃食堂?”
尤大海这才看到,车子另一边站着的人,居然是云和县县长徐元咏。
他先前没看清,还以为是开车的司机呢!
我的妈啊,这新镇长,是什么来头啊?他和县长是什么关系?别人镇长上任,顶多是县委组织部的人送来,可他却是县长亲自相送啊?
尤大海的额头上,冷汗唰的一声就下来了,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徐元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他就是为了报郑谦之前高抬贵手,放过他儿子的恩情,才会在中途邀请郑谦去他那,然后省了县委组织部那边的麻烦,亲自送郑谦上任。
他就是想要通过这一系列的举动,告诉傅振华他们,让他们在针对郑谦的时候,收敛着点,不能太过分,至少自己可站在郑谦身后呢。
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他才不相信,傅振华和凌勇他们,会如此胆大包天,连自己这个县长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这才第一天刚到。
尤大海就让新镇长去吃政府食堂?欢迎仪式屁都没有。
不说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最起码,一顿简单的家常饭,白阳镇的四套班子的头头脑脑,见个面,彼此熟悉一下,也好开展后续的工作啊。
可现在……
徐元咏环顾四周,这才看到。
白阳镇政府大楼的人,不少人已经下班了,不说党委书记傅振华,就是其他的几个副镇长,没有一个人来迎接郑谦这位新镇长。
就派了尤大海一个政府办公室主任,还是个副的,在这里等着,带郑谦去吃食堂。
“尤副主任,这件事,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你们白阳镇党委,是想干什么?是在对抗上面的安排和决定吗?”
“小郑是上面指名下来当镇长的,你们,却是这么个态度,我就想问一下,白阳镇,还是不是在我党的领导之下?”
徐元咏是真的动怒了。
今天,郑谦还刚又救了他的儿子。
而他亲自送郑谦上任,结果,还遇到了这种事儿。
往后传出去,他县长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到时候别人只会说他徐元咏,堂堂的一个县长,到手底下的镇上,送新镇长上任,结果却被安排吃食堂。
这会成为他徐元咏一辈子也甩不掉的笑话!
尤大海手脚都有些哆嗦了。
“徐……徐县长,这事儿,不是我安排的啊!”尤大海急忙道,“是肖主任说他家有事儿,临时让我来做的!”
“肖主任还交代,说是凌副镇说了,郑镇长喜欢一切从简,就不必办什么欢迎仪式,也不必去外面吃,就在食堂……”
“啪!”
徐元咏一巴掌拍在车子引擎盖上,发出砰的的一声巨响。
吓得尤大海一跳。
“小郑喜欢从简,那是他的品德高尚,不想麻烦你们,可你白阳镇,就能真的什么都不做?新镇长上任,镇政府大楼,到处黑灯瞎火的,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徐元咏喝道,“打电话,让肖志文和凌勇过来,我倒要问问,是谁让他这么干的!”
“当年,他凌勇上任副镇长的时候,可是在镇上最好的酒楼,连吃三天,他怎么不去吃食堂?”
徐元咏骂骂咧咧。
尤大海不敢迟疑,急忙走到一旁拨通了肖志文的电话。
郑谦则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进入官场这么久,很多东西,他已经明白了。
有些时候,必要的亮一亮自己的底牌和靠山,可以给自己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比如说今天,相比较出去外面酒楼吃,郑谦个人,也更喜欢吃食堂里面的。
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还简单方便。
但他却没有阻拦徐元咏发飙。
原因就是,如果今天他在这件事儿上妥协了。
那往后,傅振华和凌勇等人,不仅不会觉得他郑谦大度。
反而会觉得他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触碰他的底线,给他找麻烦。
但相反。
今天若是借助徐元咏的手,好好的敲打傅振华和凌勇他们一顿。
那往后,傅振华和凌勇他们,想要作妖的时候,可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徐元咏的怒火了。
徐元咏发完火后,也看向郑谦。
对方从始至终,都是面色平淡如常,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这让他心中大为震惊。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初入官场的年轻人,遇到这种情况,都难以保持如此淡定之色。
甚至还有人,会抱着‘以和为贵’的想法,来劝说自己作罢。
但郑谦没有。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似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和傅振华凌勇等人对线。
不得不说。
这的确是一个极具政治智慧的表现!
如此一来。
自己出手既惩治了傅振华和凌勇等人,郑谦也不会得罪他们,更不会影响他在白阳镇后续的工作开展。
同时还能让排挤自己的傅振华和凌勇被训斥一顿,得到应有的惩罚。
是啊,怒火是自己这个县长发的,郑谦也是自己送来的。
傅振华和凌勇这么做,分明就是不给自己这个县长面子,自己发火,有理有据。
而被他们针对和忽略的郑谦,压根就啥都没做啊!
从人情道义上来说,傅振华和凌勇他们,还得好好的感谢郑谦呢!
徐元咏心底给郑谦竖起了大拇指,暗道,此子若是保持着这份心智,假以时日,自己见到他,只怕是不能再喊小郑,而得喊郑领导了啊!
约莫过去十分钟。
肖志文就满头大汗的,哼哧哼哧的跑了过来。
他腿肚子都在发抖。
接到尤大海的电话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居然是徐元咏县长亲自送郑谦上任。
自己却还听了凌副镇的安排,让他去吃政府食堂?
难不成,也让徐县长一起去吃食堂?
白阳镇就穷成了这样,连一顿招待的饭菜都拿不出来?
那他们这帮子白阳镇的领导,是干什么吃的?
好好的一个白阳镇,在他们的带领下,成了这个模样?
那他们个人能力,还有吗?
既然没有,他们屁股下的位置,是不是该换一个有能力的人顶上来?
肖志文一想到这些,脑袋都有些发晕。
“徐……徐县长,我……”
肖志文心底将凌勇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你个狗日的,郑镇长抢了你的位置,你踏马就来祸害我们是吧?
安排新镇长去吃政府食堂,全踏马是你的主意,现在让我来承受徐县长的怒火?
徐元咏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肖志文,便将头转到了一旁,懒得搭理。
肖志文本就肥胖,刚刚接到电话,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此刻,汗流浃背,两腿战战。
再加上徐元咏黑着个脸,一言不发的站着,那种强大的气场压迫下,肖志文简直要窒息了。
又过去了十多分钟。
肖志文简直快要站不住摔倒在地的时候,一辆车子,才急吼吼的冲进了政府大院。
凌勇仓皇狼狈的从车里跳了下来。
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徐元咏的面前。
“徐县长,您亲自过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啊?”
“您哪能吃政府食堂啊,这都是他肖志文自作主张的,您放心,我已经在春禾楼定了位置,咱们现在就过去!”
凌勇巴巴的笑着,朝着徐元咏伸出手去。
但徐元咏,却背着手,眼皮子耷拉着,看都没看凌勇一眼。
任由对方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