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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丛老三
    松宜煤矿位置所在的这个小山村,位于山沟之中,环境条件与20公里外的平原地带——宜都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宜都拥有肥沃的冲积平原,适宜人类居住和发展,而这里却是一个被崇山峻岭环绕、生存环境恶劣的山沟。

    然而,正是由于长期战乱以及官僚地主的压迫,各地流离失所的人们纷纷逃难至此,在这狭窄的山谷间逐渐形成了一个杂姓聚居的小山村。由于村民大都是外来户,村中并无显赫的大姓氏,而是由十多个不同姓氏的小户人家共同组成。且因其地理位置偏僻,不在交通要道之上,深藏于沟壑之间,使得官府也很少踏足此地征收徭役和赋税。

    山沟的生存是非常艰苦,只有沟壑一小片地带可以种植大米,百姓的口粮都是要靠日常在山林中打猎或者挖煤到集市上换,不过,相比于北方的战火肆虐,这个地方的村民,他们还能勉强维系着生计,得以安身立命。

    丛家便是这样一个家族,其先祖本是来自荆州的逃奴,因这片山高路远之地不受官府管辖,也远离原主人的势力范围,于是便在此地扎根,并娶了当地的女子为妻。历经三代单传,如今传到丛老三时,他已为人父,膝下育有两个年幼的儿子,大的七岁,小的才三岁,不过好歹打破了单传的魔咒。

    宣和七年四月十五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深深烙印在丛老三的心里,因为这一天,他命运的转轮开始悄然转动。当天,丛老三一如往常上山打猎,却在对面山腰处发现一群穿着奇异服饰的髡人正在指指点点,他惊恐万分,迅速跑回家中,拉上妻子,抱着两个儿子躲进了深山。直到夜幕降临,确认安全后,一家人才小心翼翼地返回家中。

    原本丛老三以为这群髡人会如同强盗般洗劫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出乎意料的是,据隔壁描述,有几个髡人只是走进村子找了一户人家询问了一些问题,在离开时还赠予了这家人一小袋精米,约有一斤多(北宋每斤16两,相当于现代的800克)。这一袋米的消息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家家户户争相上门围观。村民们并非没见过大米,但这般晶莹剔透的精米却是前所未见。

    丛老三听闻此事,也只能无奈地撇撇嘴,心里暗自嘟囔:“米有什么稀奇的?”同时又懊悔不已,自己为何当时要逃跑,要是那些髡人找的是自己,那这一袋宝贵的精米岂不是就属于自己了吗?

    自此以后,这个山村里的村民中,胆大的人开始频繁地在远处悄悄观察那些髡人的营地。他们发现这些髡人每日不辞辛苦,攀越沟壑、挖掘土坑,行为举止颇为奇特,却又充满了神秘感。尽管村民们对这群髡人的好奇心日益浓厚,但髡人们对待村民的态度却始终保持一种既无恶意又保持警惕的距离感。

    每当有村民试图靠近其营地时,髡人们会立刻拿出手头的铁棍(实为穿越众所用的登山杖)和铁铲(实际上是工兵铲),以示警告,示意村民们远离他们的活动区域。不过由于髡人们并未对村民们采取过激行动,久而久之,双方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安全距离”。

    之所以出现这种微妙的关系状态,背后的原因与卫医委制定的规定息息相关。

    鉴于当前时空的病毒细菌与原时空可能存在差异,卫医委严禁任何穿越众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与当地土着接触,特别是接触那些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底层民众和山野村民。这些人身上可能携带大量的寄生虫如跳蚤、虱子、臭虫等,并且很可能带有穿越众难以抵御、杀伤力巨大的病原体,例如鼠疫杆菌、霍乱弧菌、天花病毒等。

    一旦某个穿越众不慎感染并带入穿越众聚集区,极有可能引发一场大规模的生物灾难,而穿越众目前的医疗资源储备根本不足以应对如此严重的疫情爆发。

    卫医委的成员私下里对此也颇有感慨,甚至有人提出当初应当狠下心肠,对于当时溺水的土着不予援救。当然,这样的观点无法公开表达,只能在私下讨论,然后对那次意外接触事件进行严密排查,并采取了最严格的消毒措施。

    就在这种窥视持续了三天之后,大批的劳工来到此地,开始对松宜煤矿进行开采。

    与劳工同来的还有人资委、交通委、基建委、卫医委的一干穿越众,他们作为整个煤矿基地的领导层,指导所有劳工们的工作。

    丛老三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了元老院的劳工,当人资委拿着大米在村里招募劳工的时候,村里所有的劳动力,全部沸腾了。不过这里的劳动力可不像峡州那样还有临时工,按照峡州委员会的要求,整个煤矿范围的土着都要变成元老院的归化民,元老院可不想在煤矿范围内遗留下任何旧生产关系,这样极有可能给元老院的煤矿基地带来隐患,无论是生产上的还是生物上的。

    所以,人资委给出的大米是所有人的口粮,不论大的小的老的少的,村民们统统剃光头发,穿着元老院从峡州买来的布衣服,然后去拆掉他们的房子,毁掉房子里的一切,除了贵金属元老院折合成米价回收外,其他的统统销毁掉。在元老院的眼里,这些人所拥有的除贵金属之外的一切,都是垃圾,都该被清除掉,他们只有自身,才是有价值的东西。

    不愿意的?没问题,劳工大队自然会给他好看。在胡萝卜加大棒的组合下,所有村民都主动或被动成为了正式劳工的一员。壮年男性劳力投入到开矿、修路的工作中;妇女则负责炊事、洗衣等后勤任务;而老年人也得以发挥余热,从事看守材料、守门等工作。遗憾的是,由于穿越众尚未建立学校体系,所有的儿童暂时只能集中在劳工营地内集中照管。

    丛老三现在是煤矿大队的一名挖煤工人,作为正式劳工,他时常会在穿越众监工们的鼓励下更加卖力工作。每当疲惫不堪时,监工会当着临时劳工的面大声宣扬:“元老院将养活你全家一辈子!”、“你的孩子将来能上元老院办的学校!”、“你们全家都能享受到元老院神医的医疗服务!”这样的话语无疑给他注入了新的动力,让他即使全身上下除了牙齿都被煤灰染黑,却依然能鼓足干劲继续挖掘。

    实际上,这是元老院精心策划的一种心理战术,他们故意在临时劳工中用这些诱惑性的话语给正式劳工们打气,在给这些正式劳工打鸡血的同时,也在引诱着临时劳工们打破思想的枷锁投奔到元老院的怀抱——申请成为正式劳工。这种效果出奇的好,除了正式劳工们的生产成果能高出临时劳工们一截外,很多临时劳工也会逐渐申请成为正式劳工。

    是的 ,这种申请会一个传一个,就像传染病一样,,当一个临时劳工看着和自己同村来的申请成为正式劳工后,听着同样的打气话语说给他听得时候,这个临时工就会申请成为正式劳工。

    穿越众们事后统计,一个工程一开始就有正式劳工的话,7天后申请量就高达60%,而从零开始发展正式劳工的工程,7天后的申请量只有10%。当然,穿越众们统计了但是没有公布的事实是:在元老院扩张的初期,一个工程最早成为正式劳工的人和最晚成为正式劳工的人,他们的平均寿命相差了三岁。

    若干年后,有一批专门挖掘所谓元老院黑历史的人基于这个统计总结道:元老院的扩张是建立在正式劳工的短命之上,他们给予正式劳工们的每一句鼓舞人心的话语,其实都是一张无形的催命符。

    不过,这种所谓的黑历史却丝毫没有影响劳工对元老院的万般感激。这些劳工都是在封建旧社会中侥幸活到元老院降临那一天的幸运儿,那些不幸的人,早已死于战乱、饥荒、瘟疫、剥削和压迫,早已成为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