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嘉齐销假来到县衙里,见到李明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谢他给了自己假期,又很高兴地说了家里的事情,特别转达了乡亲们对县尊大人爱民如子的感激之情。
李明生谦虚地笑笑,心里却不无得意。百姓的爱戴,就是最好的政绩,他相信等自己明年任期一满,就可以顺利高升了。
“长远啊,这次赈灾,可是多亏有你相助。我一直想着如何谢你……”
“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学生是大人的师爷,这些事情本就是学生分内的。更何况大人对学生的提携照拂之恩,学生尚未报答,能为大人效劳,是学生的荣幸。”
沈嘉齐对人情世故向来把握得很好,对李大人向来很尊重,这也是李大人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如若不然,有才能的人才可不止沈嘉齐一个,他怎么就最喜欢沈嘉齐呢?
李明生正要提一提他子嗣单薄,想要送个人给他的事情,却不想州府的批文下来了,两人便立即忙起正事来。
这次南方的雪灾受灾面积很广,南方大部分地区都受了灾,因此州府里是抽不出银子给他的,只能等朝廷的旨意了。不过,府尹大人对李明生的赈灾措施和成效非常满意,说褒奖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说起这次雪灾,两个人都忍不住叹气,但同时心里对朝廷的褒奖也有些在意,两个人虽然继续谈论雪灾事宜,却不是在忧国忧民,心中都在期许着朝廷的褒奖,不知不觉中说远了,一晃就到了中午。
李明生本来想请沈嘉齐去家里吃饭,顺便把人给他过过眼,不想沈嘉齐不等他开口便道:“大人,我想将小女送去县学里秦老夫子那里学画,下午可能要稍微晚点过来。”
李明生听到沈嘉齐有正事,也不好阻拦,只能点头让他先处理女儿学画的事情。但私心里他也是不以为然的,一个姑娘,在家里学几个字就是了,还送到外面去学画,实在是没有必要。
沈嘉齐匆匆回到家里,吃了饭就带着沈梦来到县学后面秦夫子家里。
既然是拜师,自然要带上一份拜师礼。秦夫子是秀才,是文人,沈嘉齐准备的是县里文宝斋最好的文房四宝。
秦文坚看到沈梦的第一眼就是欢喜的,他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看着就是个机灵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灵气。
“这么小就开蒙了?”秦文坚看沈梦眼神清明,透着聪慧,又礼仪周全,便猜测着孩子已经开蒙认字识礼了。
沈嘉齐点点头,带着几分自得道:“给她哥哥开蒙的时候这孩子在一边听着,不想她就记住了不少字。说起来,倒也是无心插柳了。”
“哦?”秦文坚不由更加奇怪了,这么聪明的孩子,不送去好好读书,送来画画?这不是浪费了孩子的好资质么?他对着沈梦招招手道,“孩子,过来,让老夫考考你!”
说着,秦文坚从书案上取了一本《三字经》递给她道:“里面的字认识多少?读给老夫听听。”
沈梦老老实实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开始读:“人之初,性本善……”
沈梦读得很流利,童声清脆悦耳,抑扬顿挫的,那份机灵聪敏,哪里像个五岁的孩子?
秦夫子立即就起了爱才之心。
“这孩子跟着我读书吧!我看,他可以去丁字班了。”
沈嘉齐带着几分得意微微笑了下,说:“看她自己吧。孩子还小,现在就进学堂也太辛苦了些。我是想着她既然在绘画上有些天分,不如就先学着,平日里喜欢就多画几笔,累了就玩一会儿,毕竟孩子还小嘛……”
这番话说得,不仅屋里的秦夫子听得目瞪口呆,就连门外正要进来的李瑞也听得苦笑不已。有这么疼孩子的么?好吧,就算有,那也不能当着师傅的面这么说啊?更何况这还没拜师呢,也不怕师傅生气……
若不是看沈梦确实聪明可爱,秦夫子就要生气了。换一个孩子试试看?有这样的父亲,谁敢收了当弟子?
沈梦见爹爹一高兴说话就有些过了,赶紧道:“先生,沈梦不怕辛苦。沈梦想学画!”
沈嘉齐话都说出口了,才意识到现在女儿是男装,是儿子,而不是应该娇养的女儿。他赶紧补救道:“来,梦哥儿,画几笔给先生看看!”
沈梦好笑地看了看爹爹,立即从荷包里摸出一节炭笔来,从先生书案上抽出一张纸来铺好。她略想了想,画了一条鱼。一条活灵活现的,正在水草中游动的鲤鱼。
秦夫子当即双眼一亮!这鱼画得好,跟真的似的,就是他也没有把握能画得这样灵动。
“好!好!像!真是像!太像了!”秦夫子看一遍称赞一声,越看越兴奋,越看越喜欢!“沈师爷,这孩子我收下了!就凭着这份天赋,再好好教导,这孩子将来必成为画坛一代宗师,千古留名!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沈嘉齐对着秦夫子慎重地鞠了一躬道:“如此就拜托先生了!以后,每过五日我送她过来学一个时辰,您看如何?”秦夫子看都不看沈嘉齐一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梦,摆摆手道:“行,怎么都行!天天过来都行!只要孩子肯学,我就是不睡觉也教他!这天分,百年难遇啊!不,就算是五百年也未必能遇上一个,既然给老夫碰到了,定要好好雕琢他……”
这时,李瑞终于走到门口。他敲了敲门,朗声道:“秦先生,学生可以进来么?”
秦夫子这才从强烈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招呼道:“敏之来了,快进来!沈师爷在这儿呢,也不是外人,你该比老夫更熟悉才是。”
李瑞进门,与沈嘉齐见了礼,而后便踱到书案前看着沈梦那幅画。
沈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怎么就被他看到了呢?他会不会怀疑娘亲屏风上那幅牡丹锦鸡图也是她画的?
李瑞看了看画上的鲤鱼,又看了看沈梦,嘴角轻扬,微微一笑,却只道:“恭喜先生收得好弟子!”
秦夫子又得意地笑了笑,摸着胡子道:“这等良才美质可遇而不可求啊!”
沈嘉齐也有些担心李瑞看出什么来,赶紧道:“先生还是不要再夸她了,孩子还小,要是有了骄妄之心就不好了。”
秦夫子想想也对,便点点头,果真不再夸赞沈梦了。这时,他才想起来问道:“对了,刚才你是用什么画的?看这样子,好像是炭条?”
沈梦点头道:“是的,夫子。弟子从小就喜欢从灶里取了炭条在地上画画。用笔却是不会画的。”
秦夫子点点头,对沈梦这神乎其技的画技也有了明悟。他就说嘛,孩子再聪明,也不可能生下来就会画画,原来还是人家勤加练习才练出来的。
接下来,秦夫子与沈嘉齐商议好以后过来学画的时间,便带着沈梦告辞离去了。
李瑞将他们送出去才又折转回来,将自己写的一篇策论交给秦夫子审阅。
李瑞中午的时候听父亲说沈师爷要带女儿去县学里找秦夫子学画,他一时鬼迷心窍,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找了个借口过来了。每次想起那个奇怪的小丫头,他就忍不住好奇。
如今他也算解了惑了,然而却更看不清这小丫头了。二弟经常提起她,时刻不忘打包好东西带去学堂让沈维安转交给那丫头,每次说起那个小丫头,二弟总是眉飞色舞的……
沈嘉齐再次回到县衙,李大人已经在等着他了。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李明生简单问了沈梦拜秦夫子为师的事情,便开门见山道:“长远啊,这次救灾,实在多亏有你,所以这些天我一直想着该如何赏你才好。正好林姨娘想了个好主意,说你子嗣单薄,你家娘子身子又不好,不如送你个美婢红袖添香。我想着也不错,前两天特意让内子从府里选了一个容貌不俗的丫环出来,你回去跟你家娘子说一声,晚上我就让人给你送到家里去吧!”
沈嘉齐一愣,大人说什么?要送个美婢给他?他赶紧起身深深地鞠躬道:“多谢大人美意,但请恕长远失礼了,此事,长远不能接受。”
李大人讶异地看着他,问道:“不过是个丫环而已,长远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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