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陈伯父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呢！沈梦沉吟了一下才道：“陈伯父也是为了爹爹好，可他的出身跟我们不一样。陈家是名门望族，我们家出身普通农家，治家的方法就不一样。”

    云晚娘细细一想，觉得女儿说得很对，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而后却满脸哀伤地看着沈梦道：“梦姐儿，娘亲的双手真的沾染了鲜血脏了吗？你以后真的不让娘亲抱了吗？”

    沈梦暗自叹息，起身扑到娘亲怀里，甜甜地哄道：“是梦姐儿错了，娘亲不要生梦姐儿的气。娘亲是最好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梦姐儿不希望娘亲变成那种恶毒心肠的坏女人，所以才对娘亲生气的。”

    其实沈梦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她应该先把下人们都打发了，而后再教导娘亲的。可是看到寄秋被打得半死，想着自己那个善良宽厚的娘亲变成这样，她就忍不住来气。好在家里人口简单，只要约束好下人，应该不会传出去。

    云晚娘抱着女儿，心这才踏实了。她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孩子和相公，要是自己的女儿却因此而恨上自己，她会伤心死的。

    “娘亲，等会儿大夫来了，您要亲自带着去寄秋房里，要用最好的药。您要告诉寄秋，她确实做错了事，而且后果很严重，您罚她是应该的。而您唯一的不对，就是不教而诛。不要让她心存怨恨。不然，这个丫头我们只能卖了重新买。”

    “嗯，娘亲知道了。”云晚娘其实并不笨，只是出阁前云家还不富裕，也没有下人，她没有见过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是如何管家如何调教下人的。等她成亲以后，就一直在乡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每天心里挂念的除了孩子就是地里的庄稼和家里的鸡鸭。如今一下子变成了当家主母，虽然这个家并不大，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人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缺乏主见。

    因为明天就要回老家去，今天下午沈梦还要去秦夫子那里学画。出发前，她想了想，带上了那个装了自己小像的荷包。瑞哥哥跟秦夫子很熟，沈梦想着或许她能在秦夫子那里与瑞哥哥见上一面。

    以前沈梦去秦夫子那里学画只要有人送就行，就是李瑞也送过几次。现在她身份不同了，出门就带着两个人，一个男仆赶车，一个女仆给她拿包袱。

    他们乘坐的马车还是林家送的，爹爹怕林家多心，就没有退回去，也算两家和解了吧！据说，这辆马车值三十多两银子呢！

    到了县学，沈梦熟门熟路地带着玉兰来到秦夫子家里。

    师娘很客气，至少比从前客气多了，但沈梦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随后秦夫子就出来了，他也不断地打量沈梦，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县学里夫子们都在说令尊只有一子一女，一个年方十岁，一个年方七岁。你到底是梦哥儿还是梦姐儿？”

    沈梦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性别还一直瞒着师傅呢！

    “对不起，师傅，梦姐儿骗了您，梦姐儿向您道歉！”沈梦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地跪在秦夫子脚下道，“是梦姐儿想要学画，爹爹担心师傅知道梦姐儿是个女孩儿不肯收，所以才让梦姐儿女扮男装的。请师傅原谅爹爹一片爱女之心，梦姐儿不是有意欺瞒先生的。”

    秦夫子震惊地指着沈梦，半天没说出话来，许久才道：“罢了罢了，你是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罢，总归是我弟子。只是你是个女孩儿，以后想要开创画坛一代新画法，流芳千古，只怕就有些为难了。”若早知道是教导一个女孩儿，当初说什么他都不会收下沈梦的。如今看到沈梦的天分，他却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弟子了。

    “多谢师傅！”沈梦不以为意地笑道，“梦姐儿喜欢画画，却不是为了扬名，只是为了我自己喜欢。我相信，只要是真正的好画，必定能找到它的知音人，就算不能流传出去，梦姐儿自己喜欢，也很好啊！”

    秦夫子点点头，便不再纠结此事，依然和往常一样授课。

    从秦夫子家里出来，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可不就是李瑞？

    李瑞见了沈梦，赶紧跑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沈梦没有动，却悄悄取出准备好的荷包，塞在他手心里。

    李瑞一怔，默默收好了荷包，再次对她说了一声：“梦姐儿，对不起。我没能说服陈叔叔……”

    “瑞哥哥不要难过。梦姐儿会过得很好的。瑞哥哥以后也要过得很好才行，这样梦姐儿才会觉得安心快乐。”

    “……嗯！”李瑞迟疑了一下才应她，因为他并不相信自己还能找到别的幸福。但既然是让她安心，无论多难，他都要努力。

    “好了，瑞哥哥，放我下来吧，不然他们回去要挨打的。”沈梦可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挨板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嘉齐就带着一家人离开县城回老家去。

    几日前，李明生已经将再生稻的种植情况和产量上报朝廷，等着朝廷嘉奖。李家正式宣布与沈家联姻，这次沈嘉齐回老家，一个是祭祖，一个就是商量准备沈维阳的婚事。因为李明生即将回京述职，以后还不知道会去哪里任职，因此婚期定得比较紧，就在腊月初六。

    知道李大人要将女儿嫁给自己，沈维阳很意外，他回想起半年前的事情，难怪大少爷当时那么激动，后来又那样说呢！原来是担心以后娘亲闯祸牵连李家。

    如今他总算是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李大人与二叔早就商量好了，不，应该说爹爹三叔爷爷奶奶应该都知道这件事情，只瞒着自己和娘亲。那一封让娘亲误会的信写的就是自己的这桩婚事吧？因为还没有定，担心娘亲出去乱说，爹爹才不告诉她的，却给她歪解成二叔偷看了试题。

    想起娘亲，沈维阳都忍不住叹气。但愿她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经改好了吧！

    自从二叔中举以后，二叔家里变了很多，有了仆人伺候，连带着他也成了大少爷，但他一直很清醒。沈家早就是分了家的，而且当初还是娘亲逼得二叔二婶不得不分家出去单过。说起来，娘亲真的对不起二叔二婶，对不起梦姐儿，但二叔二婶却一直对他这样好。他心里非常清楚，李大人之所以将女儿嫁给他，还不是看二叔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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