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阳诧异沈梦这么晚了还来书房做什么，但随即又想着她如今是和李颖一起住的，以为是李颖有什么事情找自己，让沈梦传话的，便避开沈维安，带着沈梦到了外面廊道的转角处才问道：“梦姐儿，有什么事吗？”

    沈维阳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看着沈梦，却不想沈梦说出来的话与他想象的半点关系都没有。只听沈梦一副认真又着急的样子道：“大哥，爹爹回来了，我看他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待会儿他应该要来看你和哥哥的功课，你找个机会好好问问看。”

    沈维阳有些羞愧，但随即就被沈梦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吓到了。

    “你没有问二叔吗？二叔向来最疼你，难道对你也不说？”

    “事关卢大人，爹爹肯定不会告诉我的。整个家里，也只有大哥才有可能问得出来。”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问出来。不过梦姐儿你也不要担心，你还小呢，二叔是大人，就算有事，也能解决的。”沈维阳点点头，自觉责任重大，不能辜负沈梦的信任。

    沈梦低着头，迟疑了一下才仰头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同寻常。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样……”这样心事重重的，显见爹爹是没有把握吧！爹爹这样子，她还是去年去见过明镜大师之后出现过一次，但显然都不如今日严重。

    沈维阳听沈梦说得严重，心里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拉着沈梦的手回去道：“外面冷，你快点回房去。今晚早点休息，大哥问清楚了明天一早告诉你。”

    沈梦点点头，又回去找娘亲。

    沈嘉齐回来，李颖就告退回房去了，云晚娘也回房给沈嘉齐准备热水洗漱，准备醒酒汤，准备明天出门的衣服等等。沈梦趁着爹爹去看两个哥哥的机会溜进来，拉着云晚娘人小鬼大地问道：“娘，爹爹有心事，你看出来了吗？”

    云晚娘一怔：“有吗？你爹爹是酒喝多了，有些疲乏吧？娘已经准备了醒酒汤和热水给你爹泡澡，你就放心吧。玉兰，还不带姑娘回房休息？”

    “玉兰你先在外面等着！”沈梦冲着外面吩咐一声，又将娘亲拉到一边，认真地说道，“娘，爹爹是真的有事。等会儿爹爹回来，你找个机会问问看。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爹爹要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咱们也好一起想办法。”

    云晚娘见女儿说得这样慎重的样子，回想起刚才丈夫说过的话和神情，似乎真的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难道真的不是喝多了？

    “好了，娘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沈梦见娘亲听进去了，这才出了门，带着玉兰回自己房间去了。

    当晚，沈维阳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能问出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沈维阳也看出来了，二叔真的有心事，梦姐儿不是胡说的。

    云晚娘一开始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服侍着沈嘉齐喝了醒酒汤又泡了热水澡就上床休息。可是，躺在床上以后，云晚娘却忽然开口问道：“夫君，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都没跟我和梦姐儿说几句话。”

    沈嘉齐握住妻子温暖的手心，迟疑了一下才叹道：“我有些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云晚娘一听这话，可就有些着急了。

    沈嘉齐轻轻拍着妻子的胳膊，安抚道：“你别担心，听我慢慢说。那位卢大人，可不像李大人那样好说话，只怕也不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今晚宴会后，他留下我，要将他身边的一个婢女送我，我没要，估计多半已经得罪他了。我想着要不然我们还是回老家去住算了。阳哥儿在县学读书，让他媳妇儿留下照顾他就是。至于安哥儿，等回去以后，我亲自教导他。”

    听完沈嘉齐的话，云晚娘不但没释然，反而更担心了。

    “卢大人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你婢女？你既然知道他要生气，为什么不收下？我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就算你把人带回来，我们不让她做妾也行啊！”

    “官场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总之，那婢女，是卢大人收过房的，我是万万收不得的。而卢大人的要求，更答应不得。”

    “卢大人有什么要求？”

    “……他要我给他当师爷。我没答应。”

    “你还要读书呢，怎么能给他当师爷？再说了，你都是举人了，怎么能给个县令当师爷？”

    在云晚娘看来，自己夫君中了举，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们西林镇，现在也不过才两个举人，除了沈嘉齐，另外一个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就息了参加会试的心。就是整个合江县，今科也就沈嘉齐这一颗新星，这也是合江县各个镇的乡绅们都想将田投到他名下的原因。

    沈嘉齐苦笑了一下道：“你错了，卢大人看得起我，确实是给我面子。只要他放出风声去，只怕多的是举人想给他当师爷。这位卢大人出身卢氏阀门，是大齐八大世家之一，权势滔天，你别看他只是个七品县令，就是知府大人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

    “啊？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答应？”

    沈嘉齐没有再解释。他虽然也想找个人倾述一下，但显然朝廷上的事情妻子根本就无法理解，而阳哥儿和安哥儿到底还太小了，同样看不到那么远。

    “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睡吧！”

    第二天，沈梦一大早就去找沈维阳，沈维阳却满脸愧疚地对她摇了摇头。沈梦失望地又去找娘亲。

    云晚娘本来是不想告诉沈梦的。在她看来，沈梦虽然也读过书，有些小聪明，但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她这个大人都听不懂的事情，跟个小孩子说有什么用？可最后还是挨不住沈梦的痴缠，让寄秋和玉兰都到外面守着去，这才小声地将沈嘉齐昨晚说的话给她学了一遍。

    沈梦听完，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云晚娘讶然：“怎么？难道你这丫头还知道怎么回事不成？”

    沈梦想了想，忍不住感叹道：“爹爹做得对。卢大人我们招惹不起，只能躲回老家去。”

    “哦？你是怎么想的？”沈嘉齐去小花园里走了两圈，刚刚转回来准备用早饭，就听到女儿的话，看女儿那样子，好像还真的听懂了似的。

    “爹爹？”沈梦微微有些懊恼，怎么就被爹爹听到了呢？也是，寄秋和玉兰哪里敢拦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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