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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强敌难御 临阵夺火
    或许是熊宝的山月斩过于繁密了些。

    招魂幡底叮铃当啷之声不绝于耳,扰得红斗篷也随之摇摇欲坠,速度变得舒缓起来,全然不复发狠叫嚣时之威能。

    林楚凡见之略有悔意,早知如此直接烧了这斗篷,见一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虽晚矣,却非无所得。那绕过斗篷的幸存小火蛇,回头是来不及回头的,但是焚烧一些凌乱晦气的毛羽必不在话下!

    只见一条红绳般的烈焰,盘着哭丧棒上下游移不决,嗤嗤声中,飘荡出一丝类似烤肉般的香味儿。

    那福生还是个妙人儿!

    他抽动鼻子一嗅再嗅,似乎很喜欢这股焦糊的肉味。

    阴姬见救之不及,直接原地抖动起来,还发出一连串阴诡的尖叫之声,刺得林楚凡头痛欲裂,只得抱头捂耳向后翻滚逃远。

    冰熊倒不觉有异,只是如此这般,见那火蛇失了林楚凡操控,渐渐有敛熄之意。

    它这便一边朝大红斗篷射出山月斩,一边瞑目唤了一股风力,绕着哭丧棒盘旋而起,更助火势!

    那白毛乱羽本就不是什么耐火之物,再有风劲如此助力,倏忽之间零落碎散,唯余一根弯曲无状的枯木插在原地,一串乌黑的铃铛落地无声。

    兵刃就此毁去大半,阴姬发了狠!

    她这次并未吸收什么明火,那斗篷却猛然一缩,仿若勾勒出一纤细的人形来。

    不待冰熊细看,斗篷又再次猛然胀大!

    噼啪一阵碎裂之音,那斗篷如薄皮儿西瓜般炸裂。碎片如刀散射而出,击碎了酒坛,割裂了枝丫,入地者更是深不见首尾。

    在林楚凡嗷嗷的惨叫声中,冰熊慢悠悠升起数层冰墙,隔开了自身。实在事出突然,林楚凡又离得太远,只好希望他别被伤得太深。

    福生很是机敏,收刀躺倒,滚到冰熊身边避难。

    林楚凡适才抱头鼠窜,未曾留意战场形势,不留神屁股被划开一道不短的口子。

    他未曾回头,只是听见碎裂之音,不知道是碎布所为,还以为阴姬追上了他。吓得林楚凡乱叫的同时,还不忘分出一层火热的灵力,隔开阴火之威。

    大约数息时间,林楚凡察觉并无人追击而来,且那让人头痛欲裂的惨叫也没了动静,这才咬牙爬起,回头看一眼究竟是何情况。

    他捂住耳朵的双手,也微微泛起白光,自屁股上推压而过,酸酸痒痒间,缓缓修复了伤口。

    此术于外伤真奇效也!

    与此同时,穿孔的冰墙之后,也缓缓伸出一大一小两颗头来。

    只见当空一袭青丝如伞,下面裹着些许乳白色。冰熊搬运灵力入眼,定睛细看,那分明是一双洁白的脚丫。

    奇也怪哉!分明是大中午的,怎么如此阴晦难明?

    林楚凡在倒树一侧,有幸见了正面,很是吃了一惊!

    整齐的刘海如楚夕一般厚重凝实,妖异的长发绕过耳畔铺满全身,只留出膝盖之下一节小腿。

    还是个如桑蜃一般不爱穿鞋的?

    倒是只见腿色洁白如骨,面容却并不曾清晰,反而有一阵阴冷之意,在这午时林地四散开来。

    双方隔着薄衣的阴姬,彼此竟不能见,各自内心担忧起来。

    冰熊试探性发出几道光刃,行至那黑发三尺之外时,便嗤嗤有声地消散于无形。

    太阴之力!

    这种情况,冰熊曾在林楚夕身边见过数次,简直是无物不晓,甚是诡异!

    林楚凡疗伤方毕,不知山月斩偷袭失效,还在腹诽官服质量太差,不知这阴姬脱了衣服是个什么能为?

    阴姬却是对偷袭置若罔闻,素手于墨发中探出一只来,遥遥一招,那破碎酒坛之内晶莹如玉的头骨,缓缓飘起向她而去。

    林楚凡见之不解,却知晓不能令敌人如意,“福生,她抢了祝大侠的头骨,不知要弄何种手段!”

    幸而阴姬气场隔光不隔音,少年闻声蹿出,柴刀一扬瞄着那一节如萝卜一般的小腿小脚劈砍而去。

    『他终究是在意父亲的,否则,也不会直愣愣地冲出。』

    冰熊如此想着,却是回身对着地面插着的丑木棍弹射几下,光刃飞过只留下些许划痕,而乌黑的阴姬并无过多反应。

    『看来随着招魂幡损毁,那种联系也消失了。』

    冰熊有些忌惮那消融之力,有心看福生试水。

    阴姬双手自黑发之内伸出,捧着头骨放在面前仔细观赏起来,看得林楚凡头皮发麻。

    没了刺耳的尖叫声,他先前的两条火蛇也先后殉职,只能重新搓出火线投出,以求滋扰。

    林楚凡心里暗骂熊哥不中用!原本计划让它拖住阴姬呢,结果老前辈一个裸衣,震慑全场!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爽。

    “嗤嗤……”

    这次的声音,比山月斩消融时大了不少,可能是因为消解了食物吧。

    福生一刀未果,还欲再上前劈砍,脚下一沉,却是被冰熊冻住。他回首疑惑望去,只见熊头摇摆,绕场缓缓踱步。

    冰熊阻止了福生送死的行径,自行环绕起来,借助山月斩试探那消解之力笼罩的范围,试图绕路会合林楚凡。毕竟先前一声大喊,已然有了方位之感。

    阴姬正前方,林楚凡放出的火线依旧粗壮如昔,只是盘绕到黑发前三尺左右,便再难寸进。

    火蛇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捏住七寸,只顾原地挣扎,火焰闪烁不定,似乎随时熄灭。

    林楚凡无奈,暗暗吐了一口唾沫。明火被制,冰灵又被扰乱,若事不可为,恐怕只能调用为数不多的光灵力。只是那天纹……

    这便是尴尬之处,好似进退维谷,不是死于阴姬,就将沉于天纹。

    “果真是你。林楚凡,这头骨你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裸衣之后,一向静默的阴姬竟然开口说出话来。且对三次偷袭避之不闻,直取头骨,更加之声音软糯,完全不像年迈之声。

    林楚凡早在她之前追问时便已警觉,此时更不可能泄了底。

    倒是福生无知者无畏,听了‘头骨’二字,发起狠来,“柳前辈,还请归还家父遗骸!”

    不知何时,少年挣脱了脚下的寒冰,挺着锈迹斑斑的柴刀,快步上前劈砍一遭。

    随着嗤嗤声不绝于耳,他那柴刀愈发短小,才几下功夫,那尖端便已没了。

    阴姬不以为忤,亦或是未曾放在眼里,只把那头骨对准林楚凡。

    见他久久不曾开口,阴姬微微调转了脸面朝向,对着那挣扎不休的火蛇凝视一眼。

    嗤嗤声中,火蛇消失了。

    林楚凡脑后一痛,心下更惊。

    这种御灵于无形的手法,他只在罗绮那便宜老娘身上见过数次。难道柳槐枫已然晋升了灵阳境界?那她之前佯装不敌,折腾许久何苦来哉?

    林楚凡惊惧之下,自己骗到了自己。论及之前狩猎场中初见,已然过了不少时日,说不准阴姬是近期突破也未可知。

    冰熊磨蹭了大半圈,终于探明了那太阴之力的作用范围。似乎以黑发为界,约莫三四尺间,都有深浅不一的消融之力,这可比林楚夕要嚣张得多。

    再念及那丫头读心术遇到天心、子曦就失灵的事儿,破此局面,恐怕要倚仗那天泪所携的光灵之力。

    只是那天纹匹夫未必老实,还是交于楚凡决断吧。

    阴姬等得很是不耐,微微转头盯上了林楚凡,双目微凝,吓得林楚凡一激灵跳了起来。

    说来也怪,阴姬不知借助何种手段漂浮半空?且根本看不清容貌的脸上,林楚凡却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心凉大半截。

    林楚凡迟疑道,“前,前辈?我先前说过,是有人用光灵……巫术打成这样的。”

    阴姬大感兴趣,“哦?那人什么年纪,身形如何,你们争斗之后他向何处去了?”

    好啊!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来找天纹和天泪的是吧?

    林楚凡如今确定了此事,将阴姬与慕紫容、雪域之流划归了一属。

    至于神谕子曦,虽然也是敌对立场,但是人家抢得有理有据!天纹匹夫本就是神谕教的贼人。

    林楚凡抱着祸水东引,不能让敌人好过的心思,鬼使神差,继续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林楚凡叹息道,“那人身形容貌讳莫如深,我只隐约见到离去之时,向着炽焰城中心去了。”

    阴姬不知中了什么邪,自言自语起来,“炽焰中心?我怎……难道是王宫?也对,只有那处我未曾仔细探查……”

    林楚凡听之不清,再加上之前被叫得头痛欲裂,并不敢多听。

    而冰熊也借机挪蹭到树干之后,与典狱大人会合一处。

    熊宝当先一口冰吐出,迸长了指甲,刷刷刻出了先前推测,以及担忧天纹作乱的后患。

    林楚凡略微思索,也觉熊哥言之有理,抬手抹平了冰面,也写下他的安排。只是那字,还不如熊爪子刻得,不堪入目。

    “啊……”

    也不知福生砍到了何处,自己痛得惨叫起来。

    这一声却也将阴姬惊醒,随手向后一摆,福生便没了动静。

    林楚凡冷汗再冒,已然浸透了破烂污秽的官服。冰熊将二人手弹的冰块碎却,心有戚戚,也不知这家伙的计策能不能成。

    “嗡嗡嗡……”

    不等他们行动,远处又有变数生。

    这声音十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何时听过。

    林楚凡心焦,偷眼观去,阴姬却未曾被此影响,仍旧‘直勾勾’盯着他这边,就连之前的自言自语都停歇。

    他暗骂福生不中用,没事儿乱喊个什么?却听有人吵嚷。

    “老大,那边似乎有个娘们飘着!咱们过去抓来,先乐呵乐呵?”

    未见其人,但闻一阵嘈杂之声渐渐逼近,听着言辞就不像什么好人。

    林楚凡也放弃了出言提醒的想法,转而期望这些人给阴姬添些麻烦,自己好火中取栗。

    又一个声音喝道,“布阵!先将她围住。御灵司的杂碎大半回城去也,好在那新任的芝麻官在外,推测时辰与路程,合该就在这一片儿。让兄弟们铺开阵脚,细细搜上一遭。定要让他尝尝,咱血竹帮的厉害!”

    一阵人声嘈杂,大抵是那些小弟领命铺散开来。林楚凡听闻全篇,阴姬自然更是听得清楚,只是她未曾动移分毫,令林楚凡有些投鼠忌器。

    他念及大哥曾教授过的‘久守必失’的道理,索性放声一搏。

    林楚凡扯着脖子叫骂,“血竹帮的杂碎,小爷在此恭候多时了!”

    外围的嘈杂声猛然一静,林楚凡这一嗓夹杂不少灵力,声威甚重,也不怪他们惊疑。

    冰熊一听,暗道不好。『这和之前是说好的计策,一模不一样,我还怎么配合行事?』

    “老大,我听到那芝麻官的声音了!”

    “我也听到有人叫嚣,却不知是不是那人。”

    “一定是!我先前在坡下挨打之时,听过他们互相喊话,声音我还记得!”

    “你不是说,自己只在战圈外围放风,见机不妙才逃回的么?怎地这会儿挨了打?”

    那跟班似乎是得意忘形之下说漏了嘴,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那首领似乎也知晓手下究竟何等货色,也未曾追问为难。

    林楚凡放话出去便安静下来,阴姬一直盯着他,许是这会儿人多嘴杂,故不曾开口追问。

    且说那些四散搜索的喽啰,有一人走路不长眼,被倒地的福生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冲向了阴姬脚下。

    起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比之福生之前那一声更要瘆人一些。

    随后便有一阵老生常谈的‘嗤嗤’声响起。

    冰熊无奈地咧开嘴笑了,林楚凡汗毛耸立,也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先前那一阵嗤响,很像伙房里烧菜炝锅那一下。

    “鬼啊……”

    又一阵嘈杂之声响起,随之动乱的脚步声,穿梭草地的沙沙声,以及重物坠落的噗通声搅扰在一处,令人听了心烦。

    林楚凡看不到的另一边,福生不知何故伏地不起,生死不知。

    他背上印着数个泥脚的形状,身前不远处,一个没有肩背的人身瘫倒在地。那人的创口处并不整齐,却不影响五颜六色的脏器随着红色汁水流动而出。

    那首领听着喽啰们七嘴八舌的禀明了实情,略做思忖,将手下分作两队。

    一伙由先前话多的统御,绕路循声去索林楚凡;另一伙围住半空的‘妖物’,毒药兵刃纷纷用上。

    作为一行人的首领,他可是见过世面的,绝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之说。

    林楚凡面对着阴姬,心里还是非常胆怯的。尤其是只闻有声,不见其人的时候,对福生那边的事情更加好奇。

    趁着不明势力介入,他有心浑水摸鱼,战胜阴姬是不抱希望了,趁乱逃跑才是正经。

    因此,他引着冰熊,缓缓向树根的方向退却。

    林楚凡想逃,自然是阴姬所不允的,她想找的人还没明确消息,怎么能放过林楚凡这条引线。

    阴姬单手托起祝光明的头骨,另一手在颅骨顶部轻拍,神奇的绿色火焰,从骷髅双眼绽放,向着林楚凡激射而出。

    幸好这一人一熊倒退着磨蹭,眼见阴火喷薄而出,并无太多惊异。

    冰熊低吼布置一面薄冰墙壁,林楚凡双手泛红,憋了一口火灵力随时策应。

    没由来的,他心中忽然感念起天泪的神异来。由此释放火术,竟如同天心那般经年浸淫的人一般娴熟,并不似‘冰砖’那般需要捏指掐诀。

    嘶!我怎么念起天纹的好来?

    冰熊并不知道林楚凡的小心思,它全神贯注着透明的冰墙,既想阻止阴火临身,又不想错失其运行轨迹,并不那么容易。

    幸而它天赋御冰,又随着众人勤修数年,且看书识字增长了不少悟性。

    绿色的恐怖在面前放大,无声无息间笼罩了整块冰墙,冰块仿佛成为燃料,非但没有阻隔阴火,反而助长了不少威能。

    自身修习过此术的人、熊心下了然,这便是以灵气为燃料的烧法。

    林楚凡依计行事,将火灵覆盖自己双手,暗暗淬出一丝绿焰潜藏在手心,猛然前推,印在翠绿的冰墙之上。

    刺骨的寒凉与疼痛,使得他身躯战栗,那双肉乎乎的手也扭曲在冰面。即便如此,他仍将身子前倾,奋力阻止自己缩手的本能。

    楚凡如此坚持了数个呼吸,冰熊低声呻吟一口,重新凝聚了一层更大的冰墙,将林楚凡与绿冰笼罩在一处。

    细看之下,新生的冰墙内侧还附着微微泛红的火光。

    这招曾在对付子曦净化之光时用过,结果只能算差强人意。如今故技重施,却也是无奈之举。

    林楚凡仗着自己对火术的理解,加之身具释放阴火的能力,猜想只要隔绝阴姬与其火之间的联系,他凭借‘魔隐宗真传’的阴火修法,未必不能临阵夺之。

    阴姬见状并不惊慌,甚至有几分听之任之。

    或许,是因为那些不知死活的喽啰们,偷偷靠近了她颀长的秀发吧。

    阴姬漂浮着转身,手中头骨连拍,大片绿色汹涌而出。那火焰,比山间的枝叶更要翠嫩几分,舞动着分发给那些手持短棍的人。

    很快,凄清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响彻此间林地。

    林楚凡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没忍住叫出了声息。

    他手臂一抖之间分了神,那翠绿色的火焰,越过明火的阻隔,沿着他肉乎乎的手腕,一路蹿上了官服。哦不,应该是窜上了他的肩头。

    豆大的冷汗渗出额头,并未扑灭翠火,反而助长几分火势。没一会儿,他整个上半身都绿了起来。

    冰熊在外看得心焦,有心碎冰而入一探究竟,却未曾听闻林楚凡求饶。

    那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暗号,只要他不痛叫,便说明自己可以承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冰熊暗自懊悔,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邪?『万一天纹出来作祟,他能否痛叫,恐怕也不能自主。』

    只能寄希望于,阴火对那匹夫灵体的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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