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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人间烟火气(二)
    云虎也不生气,知道她就这脾气,整个小乔庄,也就小妹得谭阿婆另眼相待,再有就是他爸妈能说上几句话。

    对其他人,她向来爱搭不理。

    说话间,他已经拿起扁担担着水桶去挑水,江月儿快步跟上,她可不敢跟谭阿婆单独在一起。

    这人脾气怪嘴巴毒,心也狠,不待见的人死她面前,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村西的朱家婆娘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活生生疼死,谭阿婆都没开门救人。

    大家都背后骂她冷血。

    想到她一向偏疼小姑子,江月儿就觉得谭阿婆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阴狠,见她目光扫向自己肚子,江月儿一个激灵,捂着肚子就往院外跑。

    谭阿婆嗤笑一声,放下药杵去关门。

    屋内,云汀兰喝着疙瘩汤,浓浓的麦香,应该是今年的新小麦,多少年没挨过饿了,上辈子在北大荒,就是闹饥荒那些年,她也没有真的挨过饿。

    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她又把鸡蛋也吃了,才有心思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个土窑,深度十米左右,为了保证孔洞通风和光线充足,门和窗户开的极大,洞口的上方还有一个窗户。

    此时,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灼热的晒皮肤,但这里面却凉爽的还要盖小薄被。

    她身下是土炕,腰间的枕头,她拈着枕头角搓了搓,粗布皮子里是麦秸秆,枕的时间长了,摸起来光滑并不扎手。

    洞内摆设简单,除了一个方桌只有几个小马扎,连个衣柜也没有,只在炕头放了两个木箱。

    用一贫如洗来形容,可真是太恰当了。

    无论哪个年代,这都得算赤贫。

    老阿婆拎着一个热水壶进来,小巧的很,外面套个竹编的外罩,看得出主人家很爱惜。

    见她吃力,云汀兰赶紧起身去接,老太太不让,“好好躺着,我给你针灸。”

    针灸?老太太还会看病?

    云汀兰仔细感知着每一个穴位,老太太这手法……很老练呀。

    她半眯着眼睛试图寻找原主的记忆,不然连话都不敢搭,容易露馅。

    跟过电影似得,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快速在脑海中闪过,既熟悉又陌生。

    今年是76年,原主叫云婷澜,十七岁,云家长房的小女儿。

    父亲云长山是大队支书,母亲齐翠霞有一手好厨艺,有两个哥哥目前都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小哥在外当兵,和原主是龙凤胎。

    十里八乡头一份,所以云长山夫妻特别偏爱小儿子小女儿,又因为她出生时,才四斤多一点差点早夭,一家子把她当成眼睛珠子疼。

    可再怎么疼,身体底子在那摆着,刚出生时又赶上三年大饥荒,谁都吃不饱,原主能活下来纯属命大,但身子就此落下病根。

    体虚血虚低血糖,严重的营养不良,别说下地干活,就是走路走的稍远一些,都头晕眼花。

    那真是一个瓷娃娃。

    这事大家都知道,所以原主不上工,真没人说什么,再说了又没吃他们家大米,谁吃饱了撑的管这闲事。

    不怕齐翠霞端着搪瓷缸,堵你家门口,亲切问候你祖宗八代吗?

    当然,这是两个月前,自从她二哥娶了老婆,原主的处境大不如从前。

    二嫂江月儿那是处处看原主不顺眼,这事要从云老二定亲说起,江家想要原主的自行车当聘礼,云家没同意。

    虽说亲事最终还是成了,可江月儿心里就此扎了一根刺,时不时都要酸原主几句,当然她也只敢背着云家人这么做。

    小姑娘怎么说呢,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常常被气的抹眼泪,起初她还告状。

    她二哥也护着她,可见他们两口子因为她打架,大家都围在院外看笑话,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爸妈也跟着生气,小姑娘就不再吭声了。

    昨天不是双抢开始了嘛,云家人都下地收麦子,江月儿因为怀孕,齐翠霞就让她在家负责做饭送饭,她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便把送饭的活推给了放麦收假回来的小姑娘。

    结果,太阳一晒,原主半路栽进了麦田里,再醒来,嗯,已经躺在这里,芯子变成自己。

    至于那位谭阿婆,并不是云汀兰猜测那样,和她是祖孙关系,而是一位孤寡老人。

    本姓皇甫,夫家姓谭,大家都喊她谭阿婆,二十五年前嫁到朱家镇,后来土改打土豪,他们一家子被划成富农,丈夫儿子都死在批.斗中。

    小姑娘跟着齐翠霞去外婆家,恰巧救下她,后来谭阿婆被下放到这里,云长山就将她安排到这边的土窑,其实就是以前地主家的牲口棚。

    小姑娘身体不好,一直都是谭阿婆用针灸帮着调理,处的时间久了,谭阿婆就把原主当亲孙女疼。

    76年呀,云汀兰有些牙疼,又是一个年代小时空。世界意识是有自己的交流群吗?还是分类那种?

    也不知道宋今寒在哪儿?但愿别像上个小时空那样,搞出乌龙,平白错过那么多年。

    就这么滴,云汀兰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被耳畔的说话声扰醒的。一睁眼,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数过去,好家伙,云家大房的人来齐了,就连大哥家的两个小萝卜头也趴在土炕前,眨着乌溜溜的眼睛。

    看到她醒来,云二丫高兴的喊人,“姑,你醒了,给你吃鸟蛋,病病快快飞走。”

    真乖,但云汀兰不可能那么没品的抢四岁孩子的吃食,帮她把鸟蛋剥好塞进嘴里,二丫笑眯了眼。

    齐翠霞和蔼的摸着二丫,“咱们二丫真是懂事,知道照顾生病的小姑,不像有的人丧了良心,娶了老婆忘了爹妈,连亲妹妹都容不下。”

    说着,把云汀兰脑袋抱怀里,边哭抹泪,“我可怜的老闺女呦,你可遭了大罪了。”

    老黄瓜刷绿漆的云汀兰,被这久违的母爱,溺的有点窒息,连忙从齐翠霞怀里钻出来,给她顺气,“妈,您别哭呀,我这不是没事吗。”

    云虎那个委屈呀,他真没有,把躲在他身后的江月儿硬拽出来,推到炕前,吼道:“给我妹子道歉,有你那么当嫂子的吗。”

    “妈,我真不知道小妹身子这么弱……”江月儿红着眼眶,有点被这阵仗吓到。

    齐翠霞坐在炕沿,背对着江月儿,不想搭理她。亲自确认过闺女没事,她才对云长山说道,“孩他爹,分家吧,再不分,老闺女的命就没了……这才嫁进来几天,村里到处都是闲言碎语,我家兰兰碍着谁的眼了,就这么容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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