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枫跟着张宝田赶过去的时候,打架的两拨人已经分开了,只不过仍然在相互问候着。
“王副县长了来了,都别吵了。”张宝田喊了一嗓子。
果然相互问候的两拨人立刻都闭上了嘴,朝着王子枫看去。
一个星期之前,王子枫在县政府门口说自己是省里专门派来处理城中村改造的事,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也不在乎王子枫。
王子枫带着丹菲在百步庄一家一家的走访,他们会阴阳怪气的说王子枫作秀,城中村改造可不是作秀就能完成的,需要真金白银。
今天,当他们看到百步庄的村民真得领到了补偿金,并且回迁房工程也会在一个星期之内开工,张庄的人彻底坐不住了。
并且百分之八十的人已经相信了王子枫,相信他能解决这件事情,并且也只有他能解决。
因为在王子枫来之前,他们几乎每天都去堵县委县政府,县里的干部要么忽悠他们,要么根本不理睬。
只有王子枫到来之后,才真心实意的帮着他们办事,并且还真有办法让北京的公司拿出钱来推进城中村的改造。
威信无形之中已经形成了。
“王副县长,那天我们这些人可没有收严家的钱,也没上严家的车,我们不傻,严家的人跟县里签了合同,把我们的房子推倒了,最后撤掉了资金,拿一千块钱收买我们,让我们跟政府闹,当我们是傻子。”有人立刻开口对王子枫说道。
“你们能认清某些人的别有用心,这很好,值得表扬,大家放心,城中村改造肯定会继续推进,但大家也要多多谅解,我就一个脑袋一双腿,工作要一步一步来,等百步庄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我会开始走访张庄,当然,你们那天没有上当的人,我会优先走访。”王子枫想了想说道。
“好!”听到王子枫这样说,当时没有拿严氏集团钱的人,立刻大声喊了一声好,然后鼓掌,他们的心放了下来。
王子枫这一个多星期如何在百步庄走访的,如何对百步庄村民承诺的,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心里已经不知不觉相信了王子枫的话。
啪啪啪……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王子枫摆了摆手,大声道:“大家都别聚集在这里了,该工作工作,该上学上学,张庄这块的改造我会慢慢处理好,不会大家一分补偿款,回迁房也会尽快复工,好了,散了吧。”王子枫说道。
“谢谢王副县长。”张庄的一名村民突然哭了:“你真是一个好官。”
看着突然哭泣的张庄村民,王子枫有点懵逼,搞不懂这是怎么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村民得知严氏集团撤资之后,一直在找县政府,可是县里的干部要么说自己也没办法;要么说严氏集团撤资了,县里也没钱,你们自己想想办法;要么就是忽悠他们让他们等。
总之给村民的感觉就是,房子没了,钱也没了,他们的一切都没了。
政府说肯定管,但根本没有期限,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更久时间。
有些家庭困难的村民,其实内心十分的煎熬。
此时得到王子枫肯定的回答,提起的心突然就放下了,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王副县长,我们找了好多县里的干部,他们都不理我们,要么就忽悠我们,我们以为我们的房子可能……只有您……”这名村民一边哭一边哽咽的说道。
王子枫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走上前,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向对方鞠躬。
这位村民当场吓懵逼了。
“大姐,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让你担惊受怕了,放心,只要我王子枫在云县一天,张庄的拆迁改造肯定会顺利进行,你们的补偿款也会尽快发下来。”王子枫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说道。
“谢谢王副县长,我们都听您的。”女子擦着眼泪说道。
王子枫又跟村民们聊了几句,然后准备离开。
“王副县长,我们虽然收了严氏集团的钱,但那也是没办法,您不能不管我们啊。”收了严氏集团钱的那一小部分人,鼓起勇气开口喊道:“我们也是张庄的人,张庄拆迁改造也有我的一份。”
王子枫还没说话,张庄大部分人就已经对他们这一小部分人开怼了。
“你们还有脸说自己是张庄的人,我们张庄就是被你们几个给搞坏了。”
“张老三,你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们几个,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如果没有你们几个傻逼,也许我们现在跟百步庄村一样,都拿到补偿款了。”
“就是,就是,你们几个还有脸跟王副县长说话,没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就算不错了。”
开始张老三两拨人打架,大家都在旁边看热闹,现在却不同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所以没收严氏集团钱的大部分村民,开始怼这一小部分人,于是这一部分人立刻招架不住了。
拉一部分,打击一部分。
王子枫其实不想这样,但有时候又不得不这样,他想了想,按了按手,道:“大家安静一下。”
他的声音响起后,果然现场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王子枫朝着那一小部分村民看去,十分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有一些人只是想赚点钱,但也有几个人是真心帮着严氏集团做事,挑拨你们跟政府做对,对于这些人,是必须追究其责任的,我希望这几个人,在我正式对张庄进行走访之前,能主动站出来,把幕后的人交代出来。”
稍顷,王子枫离开了。
张庄的这一小部分人再一次被分化了。
王子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不能聚集在一起,万一这一小部分人再搞出事情,也是挺麻烦的。
……
严氏祖宅。
严景琛此时眉头紧锁,他已经知到消息,五步庄的拆迁改造已经由北京的岸武地产公司接手。他让人对这个刚刚成立的岩武地产公司进行调查,可是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只知道背景深厚。
“北京的地产公司为什么突然接手云县这块烫手的山芋?”严景琛心里暗暗思考着:“难道省城的扩展方向真是云县?”
“不可能啊。”严景琛眉头紧锁,因为根据省里刘金河副书记提供的消息,省里已经就荣城市向柳河县扩展进行了第一轮的论证。
请了很多专家从人文和地理等几个方面进行探讨和论证。
当然会议不仅仅只是柳河县进行论证,云县和东盘县也进行了论证,但三个小时的会议,柳河县的讨论足足有两个小时,云县和东盘县两个县的讨论只有一个小时,这已经完全说明了省里的态度。
晚上,严景琛在梅园约了刘金河和田润文。
刘金河没来,但是田润文应约而来,他跟严景琛已经深度捆绑,毕竟荣城市长一职,就是严景琛帮着运作的。
“润文,你说省里的这个研讨会到底是几个意思?”严景琛问道。
“严总,按照会上的情况来看,荣城扩展的方向很可能是柳河县。”田润文说道。
做为荣城市的市长,他自然也参加了这个省里组织的专家研讨会。
“当然这也不是百分之百,在没有形成红头文件之前,规划方向可能随时会变。”田润文实话实说。
严景琛听了田润文的话,眉头紧锁了起来,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打官腔啊。
“润文,你跟我说句实话,以你的判断,柳河县有几成概率?”严景琛再次开口问道。
他现在就是一个输不起的赌徒,想要一把回本,甚至还想翻上几翻。
“严总,这不好说。”田润文一脸为难的说道。
“润文,当年你还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副区长的时候,咱们就认识了吧?到如今已经十几年了,你现在是荣城市的大市长了。”严景琛意味深长的说道。
田润文眉头微皱,他不喜欢严景琛总拿恩情拿捏自己,对于此时严景琛的赌徒心态,他心里一清二楚。
笨人不可能坐上市长的位置。
田润文能坐上省城市长的位置,一半是他的精明和能力;另一半才是严景琛的金钱铺路。
所以田润文十分聪明,并且相当敏锐,严景琛的内心他早就看透了,标准的赌徒心理。
并且他也知道严景琛想听到他说什么答案。
“严家已经完了,田市长,还是想想自己的未来吧,咱们并不是他们严家养的狗。”田润文脑子里响起刘金河说的话。
刘金河已经联系了几十人,形成了一个自保联盟,想要让严景琛无声无息的消失,这样才能保证他们这些人的前途。
田润文看着咄咄逼人的严景琛,最终开口说道:“柳河县,我认为柳河县的概率至少八成以上,不然的话,也不会整个研讨会基本都是在讨论柳河县。”
说完后,田润文心里暗叹了一声,因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柳河县的概率并不大,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别看研讨会讨论的时间最久,但以他多年的政治智慧和政治嗅觉,田润文觉得现在这个关键时候,越是最热烈讨论那个县,这个县的概率将越低。
可是他却告诉严景琛是柳河县。
刘金河在策划让严景琛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自杀,这个计划一直没有瞒着田润文。
刘金河说过一句话,现在这个情况,以他几十年的政治嗅觉和智慧,绝对是组织要对严家动手,云县就是一个专门给严景琛挖得坑。
这是阳谋,除非严景琛没有贪婪之心,可是你指望一个资本家不贪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田润文其实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刘金河这样说,他基本可以确定了,百分之百是叶凤鸣和李援朝对严家出手。
严景琛一旦落到纪委手里,那么他也将跟着完蛋,刘金河等几十名官员也将跟着完蛋。
所以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让严景琛消失,或者“自杀”。
只要严景琛死了,即便有证据证明他们跟严氏集团有权钱交易,那也可以有辩护的空间。
毕竟人死了。
操作的空间就会变得很大。
田润文本心里还在犹豫,但看着咄咄逼人的严景琛,他最终说出了柳河县三个字。
“严总,这只是我自己的判断,你最好还是等红头文件下来再说。”田润文知道严景琛要干嘛,装出十分好心的劝说道。
“润文,严氏集团现在手里只剩下一块最优质的资产,现在省农商行和云县政府都在打这块资产的主意,在他们通过法律途径将块资产冻结之前,你能不能帮我抵押给其他银行?”严景琛盯着田润文说道。
荣城广场。
荣城绝对的地标建筑,就是由严氏集团建造,打造的休闲购物吃饭大型广场。
这是严氏集团剩下的唯一块最优质的资产,其他资产早就抵押给了省农商行。
其实只要严景琛把荣城广场放出去,肯定会有人收购,但他不想卖,只想抵押给银行,然后在柳河县大赚一笔,到时候把钱和利息还掉,荣城广场这棵摇钱树仍然是他们严氏集团的。
只不过现在银行都知道他们严氏集团在云县的布局亏损了两百个亿,省农商行正在追债,云县政府也在追究严氏集团的责任。
所以没有银行贷款给严氏集团,即便知道荣城广场是非常优质的资产。
因为一旦以荣城广场抵押贷款给严氏,很有可能陷入农商行和云县政府与严氏集团的纠纷之中。
严氏现在的资产根本偿还不了省农行和云县政府的债务。
严景琛求到田润文这里,想要最后再搞一次,一旦成功,严氏集团将起死回生。
“我试试。”田润文没有把话说死。
晚上十点,田润文才离开梅园。回到家后,他走到书房,拿出手机给刘金河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
铃声响了五、六下,手机里传出刘金河的声音:“喂?”
“刘副书记,我刚刚从梅园回来。”田润文说道。
“严景琛是不是想在柳河县再赌一次?”刘金河说道。
“嗯。”田润文应道。
“愚蠢,严景琛已经老了,润文,我们应该为自己想想了。”刘金河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副书记,严景琛想拿荣城广场抵押贷款再赌一次。”田润文说道。
“答应他。”刘金河眼睛里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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