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武安侯夫人想走就能走的了。
她倒是想把儿子带回去,再在私底下解决这桩丑事。
可惜里面的两人没一人领会她的心思。
再加上莫名其妙被告知,自己害了人的苏玉昭,原本就一团乱的事情,越发成了纠缠不清的乱麻。
短暂沉默过后,宋平宣率先回神,语气冷冽:“不是你是谁!”
他冷冷注视着走来的人,眼底划过深深的厌恶,“你就因为阿仪的四妹,想要让你和顾家结亲,你便记恨在心。”
“你先是指使你的丫鬟给阿仪下药,后又把顾家二公子带进阿仪房间,目的就是算计阿仪嫁进顾家,以报你之前在顾家老夫人寿宴上,被阿仪四妹针对的不满。”
说到这儿,他抬眸看向门外众人,“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隔壁院子瞧瞧,顾家的二公子现在还晕在那里呢。”
这话一出,果然有人兴冲冲地去了隔壁院子。
像某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可能尚且不知顾家老夫人寿宴上发生了何事,但不巧的是,今日过来的人中,正好有当日参加过顾老夫人寿宴的客人。
于是就听立马有人,语带兴奋地把当日所发生的意外,仔仔细细的讲述了出来,语气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要这么说,今日的事,怕还真是......”
后面的话,虽说得含糊,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其他人暗暗点头,交换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没过一会儿,跑去隔壁院子看热闹的人回来了,高声说道:“哎哟,我们过去看了,那院子正房的门锁着呢,不过我让人敲开了,就是里面没有人,但我捡到了这个......”
她扬了扬手里靛蓝色的布料,颜色纹路明显是男子衣裳上的。
“这是我在窗户边找到的,应该是那位顾家二公子,他从窗户翻出去时,不小心刮破了衣裳,对了,我还在窗户下,瞧见两个大脚印......”
“对对对,我们也看见了。”
这些无不是佐证了宋平宣的话。
宋平宣脸色冷肃,怒瞪苏玉昭:“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不是!”对此,苏玉昭很无语,“就这布料,就这脚印,便能证明是我做的了?”
要真这么简单,京兆府的官差,也不必为查案,常常通宵达旦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宋平宣却不作他想,眉宇间流露出一种凌厉的神色,“整个苏家,就只有你,对阿仪这般仇视!”
苏玉昭表情一言难尽,“脑子不好,建议去看大夫,讳疾忌医可不是件好事。”
随后,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看向房里一副我见犹怜的苏玉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说我算计她,谁看见我给她下药了?谁看见我把姓顾的弄去她房间了?没有吧?她说着被算计,可现在,不是得偿所愿了么。”
武安侯夫人眼皮一跳。
是的,虽然儿子嘴里,口口声声喊着,苏玉仪是被人算计,可她就是直觉哪里不对。
原来是在这里!
“二妹......”
苏玉仪目露悲伤,像是没想到,苏玉昭会这样看她,泪珠儿一颗颗的往下掉。
“我与宋公子两情相悦,何必,何必......是你的丫鬟银桃,说是你有事寻我,谁知她竟将我带到一处院落,拿药迷晕了我......”
“等我突然惊醒,就感觉身上不对......”说到这里,她脸颊染上一抹春色,像是羞得不行,目光含水,颊若芙蓉。
“......接着我又发现,二表哥人事不知地倒在地上......那香炉里的香,我闻着很不对,门又打不开,幸好窗户没有封住,我就从窗户逃了出来......”
她微微扬起头,像是不想让泪珠落下,“我出去后,寻不到方向,又,又难受得紧.....好在我的丫鬟找了来,我,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让她去寻了宋公子来。”
她咬了咬嘴唇,羞赧的垂着眼眸,像是雨天里的梨花,美丽而又脆弱。
然而没人看到,她垂下眼眸的瞬间,一抹冷意自眼底一闪而过。
人证物证已准备好,只待一一引出来,到那时,苏玉昭便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的了。
她心底志得意满,但落在外人眼中,却是一副不堪被人算计的破碎伤心。
宋平宣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抬起手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嗓音温柔至极:“阿仪,这不是你的错,你在我的心里,一直是那个纯洁善良,温柔单纯的小姑娘。”
“宋公子......”苏玉仪哽咽,羽睫泛着湿意,“都怪我,怪我不小心,害得你......”
她“呜”的一声,掩着脸颊,肩膀轻耸。
对此,从头到尾,苏玉昭都表现的无比平静,只在两人互诉心意时,没忍住抚了抚胳膊。
“我说两位,你们够了啊。”
“这天下的黑白,不是你们谁说怎样,它就是怎样的,自说自话很有意思吗?”
苏玉昭靠着门扇,表情极其寡淡,“你说是银桃迷晕的你,证据呢?你把证据拿出来啊,还是说,莫不是你以为,这天下间的事,全在你嘴巴里,你说如何就如何?”
“我没有撒谎,夫人,宋公子,真的是二妹的丫鬟把我迷晕的。”
苏玉仪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焦急地朝武安侯夫人看去,又可怜兮兮看向宋平宣,精致的小脸微白,脸上泪痕斑斑,瞧着好不可怜。
武安侯夫人沉着脸没有说话。
今日的事,真相到底如何,她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按她心里的想法,她是不愿让苏玉仪进门的,可她这儿子明显是放不下,又有这么一桩糊涂事夹在中间。
眼下留给她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不,她咬死不让苏玉仪进府,那苏家有可能会将人送走,或是令其自尽以全苏家名声。
但这样做的话,她与儿子的关系,只怕将再无法愈合。
或者,她选择退让一步,叫儿子如愿以偿......
武安侯夫人目光幽深,在心里飞快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