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众人俱被苏玉昭这番话镇住。
看着她眉间前所未有的冷意,以及那无比强硬的语气,几人面面相觑,心绪波澜的同时,又觉得毫无头绪。
要说,若是因为之前,苏玉仪谋划的那事,可在那件事里,苏家的三个姑娘,手里都不干净,反倒是许书成,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要不然,苏家何必为补偿许家,而把自己的利益让出去?
难道就因为这点,苏玉昭和许书成两人,便闹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
怎么这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这......”
沈氏脸上的困惑,几乎到不加掩饰的地步。
她犹豫地说道:“我记得,二姑娘你和许家的三公子,好似没什么往来的吧?”
苏玉昭简单道:“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我和许书成两人,但凡有机会,能活的人,只能有一个。”
要不是她手上,暂时没有许家犯事的证据,她早对许家出手了。
而她今日过来......
她抬眸看向苏明嵘,对上对方打量的眼神,她没有半点退缩,冷静十足地说道:“三姑娘前两日过来,我瞧她对腹中孩子,一腔慈爱心肠,那是做不得假的。”
一个深爱腹中孩子的母亲,怎么会没过两日,就带着孩子一道赴了黄泉?
这话一出,老夫人像是猛地反应过来,急声道:“是,是,是这样的,阿盈那日过来,笑脸盈盈的,时不时便低头摸一摸她的肚子,再是仔细小心不过的了。”
“可是......许家为何要针对二姑娘啊?”沈氏不理解。
她是真没感觉出,许家和二姑娘,有什么赌上性命的仇恨啊。
苏玉昭没有回答。
她和许书成的仇,她知道,许书成知道,若他们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或许还能保持当下不冷不热的局面。
可殿下突然表明心意,胜利的天枰开始往自己这面倾斜,许书成要是不做些什么,她才会觉得奇怪。
直面对方坚定的眼神,苏明嵘心下微沉。
这二侄女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难道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这位二侄女和许家三子,已经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你想要怎么做?”他沉眉想了想,问对面的人。
苏明远一惊,不安道:“大哥,难道您也觉得,是许家在背后搞鬼?”
老夫人也道:“老大,这事可不能急躁,咱们和许家,多少年的感情了,不能听谁一说,就要怀疑对方,万一到时候,是咱们错怪了,那可如何是好?”
沈氏暗暗点头。
苏明嵘无声地摇了摇头。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在于,苏许两家是否结仇,而是取决于苏玉昭,她对许家的态度。
她若不满许家,他们苏家自然也只能对许家不满。
至于说,往日的情分?
苏明嵘不甚在意一笑,他们往日,与其说是情分,不如说是交易,而既是交易,那便在商言商,不谈情分,只谈利益,无关乎对错,谁胜谁败,端看各家本事。
作为苏家家主,苏明嵘决定支持苏玉昭,其他几人,即便心有忧虑,也只能听命行事。
苏玉昭见状,对她这位能屈能伸的大伯父,倒是生出两分敬佩。
只可惜,她们注定,不是一条道上的。
思绪略微飘散,又转瞬收拢回来,苏玉昭面色冷静,正色道:“我年纪轻,知事少,但大伯父你,与许家交往甚深,许家有哪些违法犯忌之事,想必大伯父不会不知道吧?”
苏明嵘脸色微沉,眉头暗暗皱起。
他虽和许家老爷相交,但为免许家中途背叛,他自然也有收集许家某些证据。
但许家对他们,恐怕亦是如此。
苏玉昭像是知道,对方在担忧什么,就说道:“我知道,大伯父是担心许家,会对苏家反咬一口,拖咱们苏家下水......但兵贵神速,只要咱们速度快,相信大伯父有的是办法,让许家的人开不了口。”
“再则......”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顿,暗暗给对面画大饼,“我知道,大伯父为官清廉,可底下的人,却不一定能保持本心,如今整个苏氏,以大伯父为主,日后小宗入大宗,也是说不一定的......”
“待日后,我若真有运在身,苏氏族人,全赖大伯父管教,苏氏幕僚下属,亦得精益求精,若真有首尾不干净的,不如趁这次机会,早早将其抹除,也免得日后,再成威胁。”
这番话落地,饶是苏明嵘再冷静,也不免心潮起伏。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二侄女嘴里说着,苏氏幕僚下属,实在是在点自己。
这是提醒让自己,把往日没处置干净的把柄,赶紧的想办法抹去,尤其是他和许家做过的那些交易......而这世上,能保守秘密的,也就只有死人了。
苏明嵘眼神闪烁。
若他这位二侄女,真能入了太子府,那他们苏家,自是不能给她拖后腿。
利益驱使在前,苏明嵘心里隐隐有了决定。
而此时,得知苏家未派一人前来吊唁,许书成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苏家并未察觉,苏玉盈的死有异,忧的是,苏家出事的人,不是苏玉昭。
原本,一大早的时候,盯着苏家的人来报,说苏家慌张请了大夫,据说是府中出了人命,他甫一听闻,欣喜过望,立即让人偷偷溜进留春院,用白绫勒死了苏玉盈。
他当然不可能单纯的以为,苏玉昭的死因不会被人查出。
这样做,虽然对不起玉盈,可他绝不能看着,整个许家因他之故,落得不复存在的下场。
至于玉盈,他只能下辈子,再来补偿于她。
可谁能想到,苏玉盈死了,苏家那边却又有消息传来,说苏家出事的人,不是苏玉昭,而是她院里的一个丫鬟。
许书成一时不能接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以她的聪慧,肯定已经猜到,要对付她的人,是谁了吧?”
有些昏暗的房间中,响起一道怅然的嗓音。
许书成独坐圈椅,眼眸幽暗。
他把房里的小厮全都打发了出去,独自一人在书房枯坐。
原本在书房伺候的小厮,见自家公子这般低迷神态,只当他是为苏姨娘的死伤心,悄悄在心里叹息一口,真是可惜了,听闻苏姨娘肚子里怀着的,还是一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