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谏皱眉,有些不能确定。
倒是许书成,眼皮莫名跳了跳,脑海闪过一张俏丽的小脸。
会不会是她?
她猜到自己,想要取她的命,所以也要让许家付出代价。
前世时,她临死前,不也想拖着许家一道下地狱么。
这个念头乍现,许书成喉咙一紧。
旁边,正在就许父出事,猜测背后之人的许母,并未发现小儿子的异样,担心老爷在刑部受欺辱,她连忙打发大儿子去打点一番,送些吃食被褥进去。
许云谏听命。
然而,等他到刑部,别说打点了,银子塞过去都没人敢收。
这份异样,让许云谏的心微凉。
又两日,刑部衙役再次上门,对许家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并将许母传唤到刑部受审。
这一下子,整个许家直接炸锅了。
书成连番出门,却又无疾而终,两人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原本亲近的人家,纷纷对他们竖起了高墙。
就在这时,因公公婆婆出事,坐立不安的许大夫人,突然收到一封陌生来信。
她眉眼都是烦躁,撕啦一声撕开信封。
娟秀的字体,猛地跃入眼睛,她神情僵住,接着像是不可置信般,把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震惊,疑惑,犹豫,挣扎......种种情绪在她脸上来回交织。
她沉默的坐到椅上,拿着信纸的手搭在桌上,信纸面朝下贴在桌面。
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良久,她方道:“彤儿,你悄悄去问问,二公子这些日子,都去过哪里。”
“是。”
彤儿虽有疑惑,但想到夫人近来,总是寝食不安,便也没多嘴多问,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姨娘,药来了。”
武安侯府西北角,一处稍显寥落的院子里,不断有咳嗽声传来。
缴玉端着药碗,自长廊匆匆而过,武安侯府里面的,被分来伺候的奴婢,见到她不说打招呼,挤眉弄眼的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笑,一边笑还一边看缴玉一眼。
缴玉垂下头,沉默地往前走。
待到正房,她推开门,房里有些暗,床前垂着的床幔,在剧烈的咳嗽声中,荡起波浪形的弧度。
把药放到一旁高几,缴玉过去挂起床幔。
就见床榻上,苏玉仪脸色涨红,身体弓成虾米状,捂着嘴疯狂咳嗽,眼睛因为难受,溢出生理性泪水,胸膛像是破风箱,在每一声咳嗽后,发出震颤中带着撕裂的“吓吓”声。
缴玉面含忧虑,扶着姑娘起身,拍着她后背替她缓解难受。
“咳咳,我娘那边如何了?咳咳咳!”苏玉仪操着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缴玉撇过脸,不敢看姑娘眼睛,怕姑娘察觉异样,低声道:“姨娘,您病的这样重,还是先喝药吧。”
说着,她把药碗端过来,执着瓷勺搅了搅,舀起一勺递到姑娘嘴边。
苏玉仪转开头。
她撑着床榻,往后挪了挪,后背靠着床头,因咳嗽而泛红的脸,无力的靠着床柱。
自听闻母亲出事,又被武安侯夫人拦住,更明令禁止,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当晚她就发起了热,隔日请了大夫,不见好,反添了咳嗽的毛病,武安侯夫人借此,直接封了她的院子,美其名曰:好好养病。
她不是不知道,武安侯夫人的不满意。
她不求武安侯府能帮她,可母亲出事,她身为女儿,连去看一眼都不行吗?
“咳咳,我活着还有,咳咳,什么意思......”
苏玉仪心口酸涩,瘦了一圈的小脸,旧泪未拭,转眼又添新痕。
“姑娘......”
缴玉鼻尖微酸。
之前她虽被姑娘迁怒,但也有自己行事不周的缘故,主仆二人近十年的情分,到底不是说说的。
“缴玉。”苏玉仪唤道,嗓音涩然,又极轻,“郎君他有来过吗?”
缴玉默了一下,道:“侯夫人说,姨娘您身体不适,为免传染给四公子,让四公子近些日子,都不要往这面来。”
“想来的人,阻拦不了,咳咳......”苏玉仪怔怔望着床幔。
明明达成目的,可苏玉仪这心里,却无多少欣喜。
进到武安侯府,侯夫人虽不喜她,却也自持身份,不屑刁难她一介妾室,最多时常借口把儿子唤走,又给她辟了这间偏僻的院子,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反倒是宋平宣这里。
让她时常有一种,无法靠近的错觉。
她们相处时,分明和往日无异,可有时偶尔一瞥,她却恍惚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审视和冷淡。
“你去,咳咳,去找苏玉昭,告诉她,不管她要什么,咳,我都答应,只要她,放我母亲一命!”收起那些伤春悲秋,苏玉仪大喘着气,交代缴玉。
缴玉面露为难,“......奴婢,奴婢出不去。”
话音落,见姑娘猛地看来,她抿了抿唇,解释道:“守门的婆子说,奉了侯夫人命令,在姨娘您病愈前,不许任何人踏出院子一步。”
这个任何人,自然包括缴玉。
苏玉仪胸口一滞,“这些个老虔婆!”
是了,虽说武安侯夫人,不屑和苏玉仪计较,但冷饭冷菜,要一桶热水也得三求四求,这类不蛰人却恶心人的招数,数不甚数。
往日里,她还能在宋公子面前暗示一二。
眼下,见不到宋公子的面,她纵有万般心肠,那也无处可使。
做了妾,方知其中心酸。
后悔与否,苏玉仪不知道,只是有时梦醒,眼眶酸涩而又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