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瘦瘦小小的洪庭,由陶荣亲自牵着,来到了太子府。
旁边跟着两个洪家的丫鬟,抬头望着巍峨肃穆的太子府,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左边瓜子脸的婢子心思细,蹲下身打算抱洪庭进门,却又被陶荣一个眼神拦住。
“小公子,咱们进去吧。”陶荣弯下腰,放低了声音。
洪庭小小的身子绷紧,小嘴唇抿的泛白,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离开前,陶荣给了洪府丫鬟一个微凉的眼神,“殿下起居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你们二人,便在门外候着吧。”
要说原本,陶荣本是不愿洪家派丫鬟跟来的,但洪家老夫人句句都是为洪小公子好,说什么“都是伺候惯的”“有熟悉的丫鬟,才不会紧张”“太子府规矩森严,不好失礼”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陶荣被念的烦了,加上洪小公子点了头,自是不好驳他的面子。
洪家两丫鬟面露失望。
对面,陶荣和洪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朱红的大门后。
为了见一面这洪家小公子,陆元枢特地推了半日的事,远远瞧着陶荣牵着一个才到他大腿处的小孩进来,他放下随手盘着的檀木珠串,看向门外一步一步,往这面走来的小孩。
小孩说是有六岁,实际瞧着,不过四岁左右。
瘦瘦的,黄黄的,头发稀疏,用心绑了两个小揪揪,但他看起来明显不适应,总是无意识的伸手往头上摸。
他身上穿着崭新的锦衣,却是鲜艳的红色,反倒把人衬得更黄,走两步就忍不住抓一抓衣摆,或是下意识去提裤子,提到一半许是又发现,穿的并不是旧日的衣裳,又尴尬地把手放下来。
这是一个很拘谨的小孩。
陆元枢心里想到。
两人进到房间,陶荣轻轻推了推洪庭后背。
洪庭反应过来,“噗通”一下,直挺挺跪到地上,奶声奶气地叩首道:“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陆元枢神色微缓,让陶荣把人扶起来。
“到我这里来。”他对小孩招手。
洪庭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小腰板,抬脚朝对面走去。
陆元枢看着面前,故作镇静的小人儿,温声问他:“你可知,该唤我什么?”
“表叔。”洪庭脆生生回。
“哦?那刚才怎么不唤?”陆元枢挑眉问。
洪庭小手揪紧衣裳,“表叔让我喊表叔,我才能喊表叔。”
听起来有些绕口,但他这般年纪,能有这份谨慎,已是十分出众。
陆元枢面色不动,问他:“你可怨洪家,没有早点把你找回来?”
洪庭还不会遮掩情绪,水汪汪的眼睛红了起来,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陶荣看到这里,心里当即就是一个不好。
“......爹爹生病了,没有银子,爹爹说他好痛,娘跑了,哇,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洪庭仰起头,张着嘴巴大哭,以陆元枢的位置,甚至能看到他震颤的小舌头。
陆元枢:“......”
陆元枢呆住,他,他不会哄孩子啊!
......已老实,求放过。
到底还小呢,爹死娘跑后,洪庭就没人看管,原本的房屋田地,也让族人瓜分殆尽,至于理由,谁让洪庭的爹,是兰家抱养回来的,不算是兰家人,当然不能继承兰家的田地。
就这样,洪庭饱一顿饥一顿的讨食,要不是洪家人找来,他怕是早没了小命。
但回到洪家,也不见得多好,洪老爷续娶的妻子,早给他生了五个儿子,这儿子又再生孙子,可想而知,洪家最不缺的,就是孙子了。
加上洪庭被找回后,宫里和太子府虽给了赏,但他到底人微言轻,极容易让人忽略,经过最开始的热闹后,洪家眼看在他身上挤不出什么油水,转头就把他抛到了一边。
洪家的奴才,惯是捧高踩低,洪庭在洪家,就是饿不死而已。
人生地不熟,还要遭受冷脸,洪庭一直憋在心底,这一下想到对他最好的爹爹,可不就突然爆发了。
陶荣发誓,他在殿下的脸上,看到了傻眼的表情。
“爹爹,呜,我要爹爹......”
洪庭扯着小嗓子,越哭越伤心,小手抓着衣裳,哭的小脸通红。
“哎,别哭,别哭。”陶荣低声的劝,但小孩子嘛,哭起来的时候,哪管得着这些,根本不看陶荣一眼,闭着眼睛哇哇就是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这下子,陶荣也没办法了。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哄还哄不住。
他抬眼朝殿下看去。
陆元枢捂住额头,一手支在矮桌上,头疼。
最后,还是梁长风进来,把小孩抱了起来,一面轻拍他的背,一面低声询问他,“多大啦”“喜欢吃什么”“有没有玩儿过彩球”,那垂眸间温柔的侧脸,看得陶荣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印象里那个,整天冷着一张脸的梁冰块吗?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突然,陶荣陡然一个激灵,目光灼灼地盯着梁长风背影。
他眯起眼睛,这老小子,不会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会学了带孩子,好以后在苏姑娘面前露脸吧?
这个念头闪现,陶荣立马目露戒备。
好你个梁冰块,果然是心思深沉,这么小众的赛道都让你给找到了!
有梁长风哄着,洪庭哭声渐小。
见状,毫无用处的陆元枢和陶荣,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梁长风抱着洪庭回来,洪庭已经不哭了,就是还在抽噎,手里抓着一块马蹄糕,双手抱着梁长风脖子,十分依赖的靠在他肩上,这时候,倒是乖的不行。
见梁长风打算将人放下来,陆元枢迫不及待地摆了下手,陶荣眼明手快地端来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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