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没有升起,阴云弥漫,远处的山脉,笼罩在灰色的雾气里,渐渐的,滴滴答答的雨声出现,打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
雨势渐大,京城上空,宛如缥缈一层白纱。
盛夏的雨,本该惹人欢喜。
然而今日,却仿佛化作汹涌的波涛,拍打在京城众百姓的心上。
“这突厥人,果真不是好东西!”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还有那高丽,指甲盖大的地方,竟也敢挑衅咱们,这是完全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哪有这么巧的事,依我看,指不定就是被突厥策反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仗......会不会打到京城来啊,我听人说,边关都丢了好几座城了,咱们京城岂不危险了。”
“这些突厥人,最是狠辣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他们占去的城,里面怕是百死无生......要不,咱们先往南边去吧,谁不是有爹娘妻儿,万万不能冒险啊。”
有人听见这话,当即不屑道:“我呸!京城要是出事,你以为逃到南边去就安稳了?”
“就是,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逃命,胆小鬼!”
“滚滚滚,别在我们这里碍眼。”有人赶苍蝇似的挥手。
这样的谈话,接连在京城各处响起,有不愿意离开的,自然也有拖家带口往南边逃的。
瑞王得知此事,怒不可遏的瞪圆一双虎目,命令道:“关城门,关城门,把城门给本王关上,从今日起,京城只许进,不许出!”
傅首辅知晓后,连忙去劝:“王爷,百姓愚昧,畏首畏尾,他们往南边迁,并不算大错,如今贸然关了城门,恐愈加激起百姓慌乱,使得京城生乱。”
“傅首辅你不必再来劝。”瑞王坚持己见,“战事刚起,就要逃命,这与叛国何异?”
“王爷,百姓是不懂......”傅首辅语重心长。
瑞王抬起手,制止住对方的话,右手背在身后,以背对着来人,“傅首辅,父皇是命我监国。”
这话带着警告。
傅首辅头疼,剧痛。
京城城门一关,百姓出不了城,原本还稳得住的,也不由得惊惶起来。
在这种风声鹤唳,又浮躁焦灼的气氛里,京城犯事的案子直线上升,京兆府关满了闹事的闲汉,以及因为一点小事,先是吵架互喷,而后变成互殴的百姓。
眼看事态越发严重,就在这个节骨眼,隆庆帝晕倒了。
当然,说晕倒,有点不准确,应该说是气晕过去才对。
这是知晓了瑞王近来做的好事,气急之下,指着瑞王就往后倒了下去。
这一倒,差点没把瑞王吓死,生怕留下气死君父的名声,要是这样,他也不必再活了。
好消息,父皇还活着,坏消息,他被赶回了瑞王府。
接着,就是淳王和安王临危受命,主持大局。
是夜,寂静的巷子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数道人影飞速掠过,仿若鬼魅般,眨眼的时间,越墙翻身进入一座宅院,不留半丝痕迹。
没过一会儿,人影自里面出来,中间高大的身影,原本空空的怀抱,突然抱着了一人。
四周漆黑,静悄悄的。
夜色朦胧。
苏玉昭目光炯炯,双手环住太子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夜风从两人周身刮过。
他们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先回了太子府,然后通过密道,进入到皇宫之中。
瞪着面前的密道,苏玉昭眼睛微微睁大。
陆元枢抚了抚她的头,对她道:“走吧。”
一路上七拐八拐,借着两旁油灯微弱的光芒,走了有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乾清宫。
越往里走,越能看出,密道的新旧差别,后面这一截密道,很明显是新挖出来的,里面四通八达,犹如蜘蛛网,不知情的人落进来,只怕分不清方向。
乾清宫中。
守夜的大太监郑槐,听到地下传来轻微敲击声,他精神立马一震,快步去到不远处的青铜九龙香炉前,抓住香炉的一只耳朵,用足力气往前面推。
细微的摩擦声传来,原本平整的地面,露出一个可供人通行的通道。
陆元枢最先跳出来,然后蹲下身朝里面伸出手,小心的把苏玉昭拉了出来,接着是梁长风和五六个身形轻巧的内侍。
他们一出来,迅速去到乾清宫各个角落,警惕的听着外面响动,谨防有人突然过来。
“殿下,县主。”郑槐低声请安。
陆元枢摆了摆手,问他:“父皇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一直昏迷不醒。”郑槐低落叹气。
说话间,他捧来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引着两人往龙床靠近。
乾清宫里,并未点燃烛台,四周一片漆黑,唯独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亮三人方寸之余,暗是暗了点,但这也是为避免,在烛光下,身影会落到窗户上,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离龙床尚有五六步的位置,陆元枢就停了下来,不再往前。
苏玉昭蓦地想起,殿下之前和她说过的,一旦他自己靠近了,陛下就会头疼的事,下意识转头向殿下看去,莹润的眼眸里浮过难受。
陆元枢喟然道:“我无事,拜托姑娘了。”
苏玉昭点点头,深深吸口气,转过身,朝对面龙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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