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陆秋从楼上到楼下,天井的花园,天文台,研究所方圆几公里,每个土坑、小洞、树杈都被她找遍了。
除了掏了几窝类啮齿动物的窝以外,什么都没找到。
巨大的亚玛兰卫星已经出现在当空,加上她的视力,即使是夜间也不会遗漏掉什么。
“克里昂,出来吧。”她边走边说,尽力平和着语气:“我们谈谈。”
直到半夜,也一无所获。
她仔细回想着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尤其是两个人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这词骤然出现在她脑海的时候,陆秋浑身一震。
眼前又是一片片发花。
教堂、彩窗玻璃、飞掠天际的白鸟。
她恍惚间脚下一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倒去。
这里好像是个斜坡,一脚失足,就成了颗球。
她现在反应能力很好,滚了一圈就一个翻身止住往下的势头。
只是落地的地方不太好,落在一块利石上,鞋子被瞬间穿透。
“嘶。”
虽然脚心钻心的疼,但站着越久越疼,她只能忍着往另外一块平地上跳过去。
人要倒霉,真是喝水都塞牙缝。
这平地不知道为啥脆得和薯片一样,她刚跳上去就崩裂了。
她跟着往下掉了一段,才找到地方挂住自己。
这块石头的转角也相当锋利,猛一下撞上去,她觉得自己皮肤肯定裂开了,但好在这块石头相对稳当,她这才有时间打量着四周。
这是研究所附近一个矿坑。
并没有大到需要大型机械开采的地步,风景吧,也只能说聊胜于无,所以一般没什么人过来。
她好像已经跑出挺远的地方了。
头上的平地离她十多米,虽然手疼得要命,但她荡了一下,还是跳了上去。
克里昂应该,不会跑那么远吧?
她站在矿坑边,借着千里辉光扫视着矿坑。
那些矿石有的是晶体,所以边缘锋利,能把她的手切开。
然而跳上来看伤势的时候已经没有伤口了,只有一点半干的血迹。
人又找不到,又把自己搞得那么灰头土脸的,她都要气笑了。
她到最后也没有想起记忆中缺掉的那个人,也没有去问亚当,他故意绕过这人,必然不会那么轻易被她问出来。
而且现在想起来又能怎么样?
他已经死了,死很多年了。
即使只是片段,她都能感觉到那个人对自己的影响。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即使人都记不住,也还是记得爱的感觉。
不然不会那么快判断出亚当的隐瞒。
她不免有些恐惧,如果真想起来了,现在的这一切怎么办,克里昂怎么办?她会变成什么样?
身体里好像有过去和现在的两个自己互相拉扯。
她暂时,选择了现在。
但现在找不到人。
她慢慢走回研究所,一边给亚当发消息。
实在没办法了,靠她一个根本找不到,还是请外援吧。
qiu:克里昂不见了,我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找到,能不能让大家帮帮忙。
亚当没有立刻回答,就在陆秋以为他没看到,要直接来电狂响的时候,才跳出一条消息。
ada:他没事,应该在地下五层。
这家伙不在研究所有几天了,居然一问就知道克里昂在哪。要不是他在克里昂身上装定位了,就是他们之前就商量过的。
但是什么时候?
克里昂愿意跟他说什么吗?
qiu:你干了什么。
亚当看到这个问句,无奈地扯扯嘴角,明明是对方的要求,为什么首先怀疑他?
而且这件事这家伙忽然没告诉她,让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到处乱跑。
ada:为什么怀疑我笑哭。
qiu:他才几岁。
面对这个他还是个孩子啊式的回答,亚当更无语了。
ada:他又不是小孩儿了,我还能骗他什么。
qiu:你连我都骗。
回了这一句以后,陆秋再没管他,一路往研究所跑回去。
脚上的伤口可能有点深,没有完全愈合,她跑起来像是灰姑娘的姐姐把脚削了穿在水晶鞋里一样。
地下五层,那是研究所的最深处,也许西泽尔恢复身体的实验室还要深。
他在里面干嘛?
来到五层,电梯一开,居然需要身份证明,把亚当的要过来以后,电梯轿厢的门才打开。
电梯外是一条回廊,不知道是这里的特色还是照明系统出了点问题,总觉得头顶的灯光不太亮还有点频闪。
她慢慢按照亚当给的房间号走过去,一声闷响忽然让她吓了一跳。
声音经由走廊回响,更是让人心中不安。
她加快了脚步,走过一个拐角,右侧出现一个巨大的玻璃窗。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就是从玻璃后的房间里传来。
撞击的一瞬间陆秋看清楚了,那是一团混沌又模糊的东西,但仔细看的话,似乎还能分辨出里面筋脉脏器之类的结构。
进入这地方以后她的终端就没信号了,再也联系不上亚当。
他们到底在这里养了些什么东西!
陆秋忽然有点三观被震碎的感觉。
这是什么生物?他们弄这个东西做什么?
这东西好像也看到了她,停止了撞击,在玻璃后面观察她。
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越看越让人毛骨悚然,她能从那一团中分辨出一些器官脏器,但它们无规则混合在一起,翻涌滚动着,似乎在不断变化着形态。
一个尖利的长爪忽然划破混沌,她发现他好像被一层膜包着。
它长出了四肢,是一个人形。
两条腿似乎又融到一起去。
这让陆秋的心往下狠狠一沉。
分化出的手贴近了玻璃,长出五指,她才发现不是它违背物理规则漫天乱蹿,玻璃背后似乎充满了什么液体。
她睁着眼睛,脑海里慢慢出现一个形状。
三分钟后,这团血肉模糊的怪物隐约长出了皮肤、鳞片,毛发。
“预期形态达成,排干废液。”这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非常细微,但确确实实传到陆秋耳朵里。
随着液体的排干,里面的生物缓缓落到地上。
银白色的发贴在过于苍白的皮肤上,腰部往下变成一种带着珠光细闪的纯白。整个人像冰雪雕塑而成的一样。
他伸着手贴在玻璃上,湖蓝色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主任的通行?秋,是你吗?来得正好,萨麦尔的快速生长调节结束了。”
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