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羽转身准备离开,一个名字的出现令他不由顿住脚步。
一个京城本地的百姓出声感叹:
“楚小姐是好人,在平阳城赈灾的孟公子也是好人,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他身旁的人好像摸不太清楚情况,好奇问道:
“什么人以群分啊,难道孟公子与楚小姐还有什么关系?”
本地百姓:“你是外地来的吧,京城谁不知道孟文锦孟公子与楚小姐定了娃娃亲,连成婚的日子都定好了呢。”
“他们一个是永安侯府独子,一个是大理寺卿嫡幼女,门当户对。又从小青梅竹马长大,郎才女貌,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啊。”
那外地来的人虽然没见过孟文锦,但听他这么介绍,不由艳羡开口:
“孟公子真是好福气啊。永安侯府就他一个独子,以后肯定能继承爵位。他还那么受皇上看重,未来妻子也是心善又美丽,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几人又讨论着聊了几句,然后便各自顾着自已的事散开了。
阙羽站在原地,眸光闪烁。
“孟文锦。”
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漆黑的瞳色越发黑沉。
“你怎么能过得这么好呢?”
他不由握紧拳头,楚筱云递给他的碎银也随着加重的力气贴近皮肤,锋利的边角卡在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因着这个名字,阙羽将被抛之脑后的楚筱云的身影又重新揪了回来。
方才自已与楚筱云相处的每一瞬都被放在脑中细细揣摩。
确实,这名楚小姐样样都好,除了百姓说的那些,她还聪慧机敏,胜过世间许多人。
这么好的人……
阙羽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意味,无声道:
“原来是他的未婚妻啊。”
只要是属于孟文锦的人或者物,他都想要去夺一夺。
与楚小姐的感情还很好是吗,那他更想要将她据为已有了。
阙羽看着掌心被碎银划过的印痕,无声笑了笑。
他将碎银顺势收进隐蔽的衣袖中,正准备离开,地上捧着个破碗的乞丐叫住了他。
“喂,你是平阳城逃过来的难民吧。”
阙羽听出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就顺着点头,低声道:
“嗯。”
那乞丐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似乎是遭遇过同样的事,便难得发些好心。
“我也是。看你都昏倒在贵人车下了,估计这几天吃没吃好,住也没住好吧。”
“看在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吧,位置差了些,但好歹比露天好。”
阙羽便露出生疏的感恩表情,拿出楚筱云送给他的糕点。
“谢谢你。方才楚小姐给我送了些糕点,可以填饱肚子,我分你一半吧。”
“就糕点?”
那乞丐似乎有些不信,伸着头去看,见阙羽露出奇怪的神情,立刻收了头。
“算了算了,这么点东西你自已吃吧。我给你说位置,你就顺着这条路,然后……”
那乞丐给他说了路,就以自已还有事的名头离开。
阙羽看了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说的地址到了这个暂住的地址。
这是一处破庙,仅仅能够遮风避雨,连安睡的床铺都没有,几捧干草就已经是极好的褥子了。
就这样的环境,里面挤的人可不少。
大多数的人都是衣衫褴褛,身材瘦弱,面黄肌瘦。
就这么看,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一进到里面,就能发现不对。
抢了破庙最好位置的那里,就聚集了五六名高个男人。
其中有一个生得膘肥体壮,面色红润,与其他的乞丐或者流民没有一点相像。
别人还在啃不知道放了多少天变得硬邦邦的馒头的时候,他们这儿还飘着肉香。
不过,除了吃喝,他们身上的东西与其他人都很相像,衣衫也是打着补丁的。
除了面相好一些,混在流民堆里几乎看不出区别。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几人抬起头,几双眼睛盯着阙羽全身上下打转。
放了糕点微微鼓起的胸前,被他们特意关照着看了好几眼,似乎是想穿过衣服看清他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阙羽全都当做没看见,特意绕了些路往一处偏僻的角落走去。
才在地上坐下,眼前突然就多出一大片阴影。
他抬起头,就看见领头的壮汉带着自已手下走了过来。
他们挤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将阙羽困在了其中,厚重的阴影下,领头的壮汉声音浑厚:
“喂,小子,听说你今天倒在了楚小姐的马车下,得了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阙羽手指微微动了动。
才发生不久的事,他们竟然就知道了个清楚。
看来,这些时日发生的流民失踪的根由就在这里了。
阙羽低着眸子,将包着帕子的糕点拿出来,声音很低,就显得懦弱好欺负:
“就一些糕点,没有别的。”
“就糕点?”
领头的壮汉抢过帕子,打开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别的东西。
他又让人去搜阙羽的身上,看会不会私藏了什么东西。
阙羽一身破破烂烂,没有什么藏东西的位置。
他们怎么找,也没有找到银子财宝一类的东西。
明明从皇帝嘉奖过一名对流民慷慨解囊的官员后,那些达官贵人,为了展示自已的“善心”,都非常大方的。
自已带着兄弟们才干了几笔,就赚得盆满钵满。
怎么今天就出了差错呢?
以为的肥羊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领头人本就很生气。
再看帕子里的糕点被碾得粉碎,借着火气大力推了他一把,骂道:
“废物。好好的糕点都能被你抓成这么个鬼样子。”
“现在什么情况不知道吗,竟然浪费粮食,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他。”
他们说着,聚众对着阙羽拳打脚踢。
等将人揍倒在地上许久没动弹,他才舒了口心里的恶气,挥挥手带着兄弟们走了。
走之前,领头的人还顺走了那方手帕。
倒在地上的阙羽发丝凌乱,遮住了他往外渗血的嘴角,也遮住了他那双嗜血的眸子。
他头上的屋顶破了个洞,撒下来的月光照得阙羽黑漆漆的眼睛很是明亮,倒是显得更加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