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的气势也没有一进来的时候那么强烈,她是真正的智者,只会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绝对不会像泼妇一样,抓住对方一点错误就紧揪着播放。
同样,英姐也尊重我的决定,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大屏幕上已经堆满了各种资料,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中年人的体检报告,那颗嵌在他脑部的肿瘤,就仿佛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我们三个人代表了当下京城里三种不同势力,组合得当,能够产生爆炸效果,一旦分开,就此销声匿迹,永不存在。
既然中年人说,还有七十二小时可以做决定,英姐就邀请我离开白女士的地方,重回别墅。
在车上她告诉我:“一旦换了地方,你就被他们洗脑控制,在白道力量的地盘上,你所感知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而奉献,回到别墅清醒下来,你会做出自己正确的决定。”
真正为我着想的只有英姐,她明白京城里一切布局,就连中年人说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别墅,我们在二楼的书房里喝茶,这是我踏入江湖的出发之地,重新回来,内心才能真正安定。
右侧的书架上,摆满了关于大雪山的研究资料,这都是一周之内,英姐托了各种关系购买过来,其中一部分来自于法语国家,他们对于大雪山的研究领先于全世界。
“韩立,当你读懂了这一切就明白,中年人的追求是毫无价值的,就好像那些历史学家,固执的追溯历史,想要回到原始社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其他人头上,就算是我们这一代没有突破大雪山的秘密,天也不会塌下来,对不对?”
我笑起来,英姐的观点完全正确,也代表了京城里大多数人。
大自然不因为人的研究而变长或者变短,亘古就矗立在那里,尤其是大雪山,常年冰雪覆盖,白雪皑皑,一望千里,与我们的城市根本是两个世界。
大雪山的秘密,不管在哪一个年代揭开,都是属于全人类的壮举。
中年人把这些事情固执的拦在自己身上,也属于沽名钓誉。
“韩立,如果你看过中年人的家族历史,就明白这一点,他跟你一样,你把战神韩信的家族使命扛起来,中年人也是如此,一旦在你身上揭开大雪山的秘密,那他在九泉之下,就能面对家族祖先而毫无愧色,不然,他就要把这个希望传到下一代身上,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在哈佛学习,人类历史学院,看起来他已经做好了愚公移山的准备,这一代失败,下一代继续开始。”
这些资料,英姐已经准备妥当,全都摆在桌子上,打消我各种疑虑。
其实她不必这样做,我也不会怀疑她的初衷,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
在英姐这里,她希望把人类的时间无限延长,千万不要做那些违背自然规律的事,一定要等到水到渠成才能进行,尤其是对于这些人类亘古以来的难题,不能够强行进攻,那就是探险者的末日。
我向她叙述十二个探险家此前的做法,英姐就笑起来,她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法文专著,熟悉的为我翻译:“韩立,这些来自法国的探险家,从大雪山的背面进行探索,也遇到很多同样的问题,但是他们没有如此执着,而是适可而止,把探索结果写成了书,如此而已。他们曾经在这本书的最末尾,提出了自己的世纪之问,盲目揭开大自然的真相,对于人来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从中国的历史上找到一个有趣的新闻,就是有些唐宋之交的科学家,他们发现了地下火山,之后大为恐慌,为了熄灭火山,竟然把附近的江水引过来,灌入火山口,这些人的想法是好的,水能熄火,但以他们的认知,火山与水接触,将会发生蒸汽大爆炸,所以这一批科学家全都粉身碎骨,同时消失。”
我明白英姐的比喻,到底想说明什么问题?
既然我们对于大雪山一无所知,盲目冲锋陷阵,打开透明壁障,恐怕受害的反而是全人类。
英姐再次举了一个例子:“韩立,如果你还记得所罗门王铜瓶的故事,你就该明白,渔夫捡到了那个铜瓶,里面装着魔鬼,他把盖子打开,正好释放了魔鬼,给人的世界带来危险。你当下所做的恐怕也是这样一件事,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所有的危险集于一身,而你却不明白,表面上看,中年人为你准备了一切探险的条件,如果真正的聪明人。梳理线索,就知道你们在做一件危险的事。”
只有在英姐的别墅,我们才能放下一切成见,从零开始谈论这件事的必要性,不让白道力量参与,就没有任何功利心。
我懂她说的两个比喻,英姐最担心的是,我们人类的无知破坏了大自然的和谐。
我们的讨论一直延续到凌晨,英姐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接通电话,只听了十秒钟,脸色大变,立刻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边,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由于过度惊慌,而变得非常奇怪,他在拼命嘶吼:“大雪崩转瞬即至,木桶镇万分危险,但那边根本没有任何撤离条件,石墙两侧的人这一次在劫难逃。”
在他的大声嘶吼当中,英姐脸色也变了,但是她无法开口,因为对方那种奇怪的吼叫,已经充满了二楼书房,让人不寒而栗。
大雪崩就要来了,大雪山周围被死气笼罩着,不知有多少人遭殃。
大雪山的东西南北四面,还有几十支科考队,这一次肯定是全军覆没。
“你们幸好没有到大雪山,不然也完了。”
那个男人嚎叫了超过五分钟,最后电话就挂断了。
英姐满脸冷汗,拿起手机,双手微微颤抖:“韩立,这不是第一次警告,也不是最后一次,大雪山的雪崩随时都会来,如果木桶镇从此消失,那我们的大雪山之行就可以结束了。”
我轻轻的点头,在这种时刻,我不会跟英姐发生任何争执,我们都是聪明人,只相信事实,绝对不会各执己见,坚持自己的偏见。
我打开电脑,黑暗互联网上到处充满了大雪崩的消息,很多人都认为,亚欧大陆板块地壳变动引发了大雪崩,这一次大雪崩的形式,应该是全球震颤式,所有大雪山的空隙将被冰雪填满。
过去二十年,各个探险队发现的深入大雪山的通道,恐怕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人也提到了木桶镇,毕竟他们有些人的消息,就是从木桶镇那里发出的。
但每个人都知道,一小时之后,地图上的木桶镇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片冰天雪地,若干年后人类挖掘,才能让木桶镇重新出现。
这个消息对我的打击无比巨大,毕竟父亲就在石墙强的那一侧,冰雪覆盖,无人生还,这就是未来的结果。
我之所以保持冷静,也是因为从前就知道父亲已经离我而去,虽然失而复得,但内心完全明白,这种父子之间的缘分随时都会消失,所以,得到时我不欣喜若狂,失去时也不会垂头丧气,能够保持绝对的平常心。
英姐站起来,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酒柜旁边,拿出一瓶酒。
她浑身都在颤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走过去帮她倒酒,同时告诉她:“这些都是大自然现象,根本没必要为此担心,大雪山那边的人对于生死早就看的很淡,我们全世界的关注者也是如此,对不对?”
我告诉她的才是真理,毕竟我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当下我们都在京城,远离大雪山的狂风暴雪,不必有任何的担心。
“韩立,我只是在担心你接受不了如此重大的打击,明明能够把你父亲带出来,但我们上一次做的还是太草率了,没有坚持下去。”
我陪着她回到沙发前,淡定地笑着安慰她:“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跟我们刚才讨论的事情也无关,我要的是大雪山的最终秘密,而不是个人家庭的得失,如果没有经历过从前诸多磨砺,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只有坠入低谷,从死亡边缘爬出来,才能让人变得如此冷静。”
英姐黯然回应:“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你听从了大人物的摆布,一周之前到达大雪山,盲目相信他的后援之力,那现在我们早就阴阳永隔了,我再听到这种消息该有多么心痛。”
我点点头,完全理解英姐这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想法。
正如她所说,假如我一开始就答应大人物,立刻动身赶往大雪山,那这一次的大雪崩,就会成为我跟这个世界诀别的最后一面。
黑暗互联网上的消息来的很快,有人从远处拍摄到大雪山的情形,整个雪山地区已经被黑色的乌云笼罩,所以这一次没人能够拍到大雪山的真实场景,那里因为暴雪的原因,光照环境等于是极夜,什么都看不清楚。
太空卫星云图显示,广袤的雪山地区变得一团乌黑,任何地标建筑物都无法分辨,即便是最高峰那边,也只露出一截。
这种规模的大雪崩百年一遇,以至于各国气象台都给出自己的判断,大雪崩过后,大雪山地区的生态面貌将会倒退三百年,冰雪覆盖一切,也消灭一切,抹平了人类对于大雪山探索的所有痕迹,这对于人类探险史来说,也是一次沉重打击。
我把笔记本电脑的画面投射在大屏幕上,和英姐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来自各地的报道。
木桶镇已经消失了,我们刚刚得到的一些线索荡然无存。
这是损失,但其实也是我们的庆幸,线索没了可以再找,但如果人死了,就不可能再次重新开始。
这一夜,我和英姐根本毫无睡意,我们对于大自然的变化之威,如今有了更准确的认识。
到了天亮,阳光透过窗台照在书房里,就在这时,中年人打来电话,他想说的是什么我们都知道,所以不感兴趣。
“韩立,给你七十二小时时间考虑,我们要不要继续合作?如果你选择放弃,我也就结束自己的使命,直接进入疗养院。”
大雪崩对他的打击比对我更沉重,这样一来,他的所有雄心壮志已经不存在,关于大雪山的所有探索,到此就可以结束。
我淡定地告诉他:“大自然就是如此周而复始,从头再来,我们的探索当然还要继续下去,就算是没有木桶镇,还有其他的途径可循。过去看大雪山的资料,能够找到一些例子,大雪崩之后如果天气足够晴朗,日光照射之下,冰雪融化很快,很多东西还会重新显现。”
我安慰他,并不是胡乱举例,大雪山的历史上的确出现过这样的情形,太阳的力量消融冰雪胜过一切,尤其是在大雪山的南坡,很容易就出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