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无关利益的忠诚
在生活物资这方面，赵景林并没有为难赵老爷子，什么东西都给他备得齐全。
只是……对于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老头来说，一个人住在这种僻静深山，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简直就是一件要命的事。
赵老爷子，跟风宸的太爷爷，还是不能比的。
太爷爷是修道之人，清修是他自己的选择，并且本身就是什么都会一点的全才，自食其力完全没有问题。
“少主，求你！”
“老朽知道错了！老朽现在只是个行将就木，无权无势的糟老头子，您就看在我可怜的份儿上，放我一马……”
赵老太爷苦苦哀求，从座椅上滑下，跪向风宸，眼巴巴望着他的背影。
风宸打量着这座古朴修缮过的房屋，听到身后的响动，也没有回头，嘴角挂着一丝浅淡的微笑。
“老爷子，你叫我不要管你们各大家族的内务，轮不到我来管，晚辈已经受教。”
风宸随手拨弄掌间洁白无瑕的象牙手串，云淡风轻。
“求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把你送到这儿来的。”
“而且……我觉得这里很好啊！很清净，空气又好，很适合您这样的老人家，养老。”
赵老爷子握紧了拳头，风宸这要不是在记仇，狗都不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老爷子其实没有错，联姻是为了家族，不愿让外人插手家族内务，也不算错。
但他忘了，对有些人来说，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一个脸面。
就如同他，就算是他错了，难道手下的人，敢当面指出吗？
哪怕旁敲侧击的提醒，也还要考虑后一下后果，讲究一下方法。
更何况他，是逼得风宸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与赵景林有些肮脏不耻的关系。
当了半辈子的家主，久居高位，他大抵已经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人，需要他用那种小心揣度的姿态来对待。
“小林他对您言听计从，您到底要老朽怎样，才肯原谅？”
“老朽保证，今后再不与您作对！”
赵老爷子颓然的说道。
“跟我作对？你配吗？”
风宸冷嗤一声。
“老爷子，到了您这个年纪，难道还不明白？”
“覆水难收！”
“丢了的脸面，还能找回来吗？”
风宸回头，看向赵老爷子，老爷子年纪大了，又没有了往日的威势，看起来有几分凄楚可怜。
但风宸眼中神色，却是风平浪静，只是走过去将老爷子扶了起来。
“老爷子安心在这儿养老，安度晚年就是，家族的事，有小林替你操心。”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风宸轻拍着老爷子的后背，微微躬身，放缓了语调，在他身旁轻声笑道，很像是什么孝顺的晚辈，与老人家说笑。
“等下次有空，我与小林，再来看望您老人家，陪你钓钓鱼，喝喝茶，不是挺好？”
“少主，可以吃饭了。”
这时，赵景林从屋外走来，看着屋中场景，平静的提醒着。
“嗯，端屋里来。”
“我刚下山，这顿饭，本该在第一次拜访赵家的时候陪老爷子吃，可惜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
“现在补上，也不晚。”
“你说呢？老爷子。”
风宸笑笑，随口吩咐，继续与赵老爷子闲聊。
赵老爷子沉默不语，任哪个外人来看，风宸此时的表现，都像极了谦逊有礼，尊敬长辈的谦谦君子。
赵景林转身出去，将做好的饭菜都端进堂屋的桌子来。
四方木桌，很是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说不得大小算个古董，不过就算是古董，这种民间平民百姓用的东西，也不值钱。
桌子瘸了一条腿儿，用碎瓦垫上。
察觉到这些许的颠簸，风宸抬手按实了桌子，对赵景林道。
“给老太爷换张好一点的桌子。”
“嗯，陆续还会有几批东西送上山来的，您放心，我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亲爷爷。”
赵景林恭敬的回答。
老太爷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无奈，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当着家族成员们的面，对刚敲打过的家族成员，当众施恩施惠，以彰显自己的仁德。
赵景林物资上没有亏待老爷子，因此这顿饭，其实还挺丰盛。
只是，赵老爷子自己就很难做得出来，这一顿，吃得是狼吞虎咽。
他已经有两三天，没吃过这样……熟透了，没有糊，味道还不错的食物了。
“山下集市什么都有得卖，老爷子没事可以下山逛逛集去。”
风宸给赵老爷子夹菜，笑道。
只不过，他和赵景林要走三个小时的路，赵老爷子，怕是没有五六个小时，走不过去。
吃完饭，向赵老爷子告别一声，风宸和赵景林返回清虚道馆。
“赵景林，你还真是狠得下心啊！”
回去的路上，风宸微眯着眼，状似随意的开口。
“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你真把他送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少主，你永远不必怀疑我。”
赵景林跟在身后，看着风宸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开口回答。
下山之后，风宸越来越与风老太爷，有几分相似了。
他恨自己懦弱无能，也防备自己狠辣无情，害怕有朝一日，毒蛇噬主。
赵景林知道，自己这句话，一定没有用，但他还是要说。
对风宸那样的人，真心是换不来真心的，在他们的世界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们无法理解，把一个人，放到比自身更重要的位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无关利益和权势纠葛的忠诚。
“开玩笑，我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你啊！”风宸放缓了脚步，等到走在后面的赵景林，抬手揽着他的肩膀。
一如……多年以前，两人为捡到五毛钱钢镚，一路勾肩搭背，走三五里山路下山，只为买一包辣条，两人分着吃。
“少主……路窄。”
赵景林弯腰，又落到风宸身后，崎岖的山路不可供两人并肩同行，非要强求，坠落山下，怕是粉身碎骨。
“喂！你小子……”
“怎么感觉越来越无趣了？”
“山下有趣的东西还不够多吗？我有没有趣，无关紧要。”
风宸放缓了脚步，陷入沉思，怎么感觉这小子的语气，有几分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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