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温白芷一心挖土的时候。

    司玖正被齐晏桉关在一处不起眼的偏殿里。

    到底是在宫中，即使是一处偏僻的殿宇，地方也很大。

    比司玖小时候呆过的小黑屋，以及他后来净身后呆过的净房要大多了。

    甚至在此时的白天也比那些地方要亮多了。

    李青提着衣摆，略带嫌弃的指着司玖在那布满灰尘的桌前坐下。

    “还请督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稍后我会派人来给督公送需要用到的笔墨纸张。”

    司玖只淡淡道：“多谢李公公了。”

    李青看着他这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想说就让他向陛下服个软算了。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出来。

    说到底他与司玖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陛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今日是司玖被这般处罚。

    保不准下一次就是他。

    更别说这段日子陛下确实有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

    他都被踢好几次了。

    “你且在这等着吧。”说罢李青就拂袖离去。

    司玖环顾了这里的摆设。

    这才看到，这里竟只摆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除此之外连个休息的榻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桌子。

    没有别的动作，只用自己的衣袖象征性的擦了一下灰尘后就坐下了。

    坐椅子的时候，一坐下去的时候椅子就发出了声响。

    像是下一瞬就要散架一般。

    倒也是为难齐晏桉了，还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给他。

    不一会儿，李青就带着身后十数个小太监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司玖已经气定神闲的坐在那椅子上，倒是更加佩服他的心态。

    换做是他，之前齐晏桉踢他的那几下，他连自己死后葬在哪里都想好了。

    这些小太监手里无不例外都捧着厚厚的纸张。

    李青原本想将纸张放在桌上，但看到这桌子又脏又散架的样子，怕放上去直接就散架了，便让小太监们将纸张放在地上。

    “督公，这里是五千张纸，随后笔墨就会送到。”

    司玖此时还不忘该有的礼貌：“多谢你。”

    李青被他谢的都有些局促了。

    但他到底是成熟的内侍，很快又反应过来：“陛下说，这五千张纸只是给督公先练练手，之后还要看督公画的效果，如果不好的话，陛下可是会追加张数哦。”

    司玖根本不用想，齐晏桉一定会不满意。

    “我知道了。”

    李青又说道：“对了，陛下方才还说，督公这次要等全部画完才能离开这里，为了不影响督公的进度，一天只会送一次水和饭食来给你。”

    这倒是无所谓。

    反正司玖知道，没有温白芷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是无法|正常进食的。

    见他不说话了，李青最后说道：“还有最后一点，陛下说，他在高僧那里知道，如果想要诚心作画写字的话，就需要在墨汁中滴入所画之人的鲜血，如此才可显出这人的诚心，这画出来写出来的东西才是陛下喜欢的。”

    司玖听到心里竟觉得，果然如此。

    齐晏桉不会直接在他身上留下伤疤。

    但他现在肯定是对自己万分不满。

    也亏得他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司玖又是格外平静的接受了李青的话。

    李青觉得这次非常没有挑战性，但他不敢多说什么，只准备带着人走了。

    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一直未曾表现出什么起伏情绪的司玖突然叫住了他。

    “李公公请留步。”

    李青也就在这时有了熟悉的感觉。

    对嘛，这才是司玖。

    “督公请说。”

    司玖心头绕了几遍，想问问他是否可以跟府里带些消息。

    至少可以让温白芷知道自己在宫里一切安好。

    但话转了又转，他还是没说。

    “没事了，只是想和你说，慢慢走，注意安全。”

    他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李青就是觉得好像下一瞬他走出这里就会被刺杀一般。

    “多谢督公提醒。”

    说罢李青赶紧走了，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等之后的笔墨都送全之后，殿里只有司玖一人之时，他才泄劲的塌了挺的笔直的后背，将后背靠在椅背上。

    这么多年来和齐晏桉相处，司玖其实早就知道说什么话他会生气，会戳到他的痛点。

    所以他方才在齐晏桉面前都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怒他的。

    他需要在这个时候把齐晏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不管他是否相信，闻白不是温白芷。

    但司玖还是无法冒险。

    只要齐晏桉起了折磨他的心，他被折磨的时间久一些，他就能为温白芷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这样就足够了。

    被齐晏桉踢过的小腹仍在胀痛不已。

    脸上的伤倒是没那么疼了，只是摸到的时候还会有些刺痛。

    明明身上已经疼的他连坐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但司玖就是很开心。

    至少这一次，他能在齐晏桉面前将温白芷保护好了。

    他也不禁庆幸。

    还好温白芷现在不在他身边。

    不然看到他一身伤的样子肯定又要生气又要心疼了。

    他舍不得看到她心疼。

    但他还是好想她。

    分明二人才分开了一上午而已。

    但他就是想她了。

    偏偏该死的胃，越想她就越疼。

    原先只是能忍住的钝痛。

    现在却是想吐的刺痛。

    司玖痛苦的双手按住腹部，试图用外力将这疼痛扼杀。

    但他越是按压，就越是疼的厉害。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后背也一阵阵发抖。

    司玖疼的眼前看物都模糊了。

    他弯折上身，又用膝盖抵住腹部。

    但还是收效甚微。

    疼痛蔓延的很快，这会儿就连心口都疼了起来。

    不用看都知道心口处肯定被齐晏桉踢的青紫了。

    因为弯腰，司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本能的张嘴大口呼吸着。

    这下子所有的疼痛都涌了上来。

    他往身前一倾，哇的一口吐出一口血来。

    可这口血吐出去之后，原先发闷的心口倒舒服了不少。

    就是胃还是疼的厉害。

    可这残破的身体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在吐了这口血之后，他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又是对着地面一阵呕吐。

    开始的时候吐的是血，后面就吐的是胃液了。

    吐到最后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司玖还是反射性的一阵干呕。

    他吐的浑身是汗，脸上头发与口水，汗水粘粘在一起。

    秽物发出难闻的异味。

    司玖瘫在椅子里，再没有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