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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承恩(III)
    “解不了这机关,进去了就是死路一条。”瘦高个摸摸下巴:

    “如今这钥匙被二公子收着,哪里用得着咱们担心?”

    “你这话倒也是。”年长那人抱起双臂:“不过……”

    “不过什么?”瘦高个儿快人快语:

    “莫不是你担心这院里还藏了贼?”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胡乱指点着:

    “这里?”他指向院角。

    江沅扭脸一看,正是方才她那“同行”蹿出来的地方。

    “还是这里?”一根手指指向头顶上方。

    正是江沅的藏身之处。

    江沅:……

    这小子怕不是有点儿做贼的天赋。

    瘦高个儿正往树上比划着,突然一个黑影从他头顶上飞蹿而下,把树下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咪呜——”

    “原来是只狸奴。”年长那人长出一口气。他皱着眉头想要踢上一脚,那狸奴却灵活一跃,瞬间跑得没影了,倒是让他差点儿闪了腰。

    “怎么样,我就说吧?”瘦高个儿瞧着好笑:

    “这树上哪能藏贼呢?至多就是藏个畜牲。”

    江沅:……

    她真恨这树冬天不结果子。要不然,她非得摘个扔下去,给这人开瓢了不行。

    “这承恩楼不可能真出事,退一万步讲,就算出了事,也算不到咱们头上。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在前院盯着。”瘦高个儿朝前院努了努嘴:

    “那院子里堆的木料和绸布,才是咱们该上心瞧着的。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戏台子搭不起来,坏了二公子的兴致,咱们可非得跟着倒霉不可。”

    另一人随着他的话朝前院看了一眼,显然是被说动了,两人又低语几句,年长那人拍拍瘦高个儿的肩膀,两人一同朝前院走去。

    待两人走远了,江沅纵身跳下树。她快步走到承恩楼前,先摸着铜锁看了看,又去推了推卧棂窗。如她所料想的一样,几扇铁窗都锁得死死的。

    真就是……有去无回。

    江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

    “都在为这事儿发愁。”小六把茶壶放到桌上。

    临到唱堂会的时候,这人不见了,可不得愁么!

    “急也没有办法。”何榆微微蹙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这几日,戏班里的人一有空就出去寻人,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府衙那边也一早就着人报了官,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一个大活人,愣是不见了。

    “琼英姑娘那日出门时,只说是去瑞蚨祥看料子。我瞧着,她面上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小六努力回忆着,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是会不辞而别的人。”何榆摇摇头:“尤其是在这个当口上。”

    不几日,便是杨府的堂会,傅琼英是戏班里的青衣,堂会当天还有她的戏。她这人做事一向稳重可靠,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一走了之。

    小六给何榆斟了杯茶:“这倒是。琼英姑娘从没因为私事误过庆云班的戏。”

    何榆注视着杯中微微翻滚的茶叶:

    “现在老是找不着人,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戏折子已经给人送过去了,到时候要是唱不了,怕是没法交代。”

    戏折子一旦写好送出,要唱哪几本戏便已经定下,临时换戏,不光雇主要挑理,亦有损庆云班的声誉。

    “谁说不是呢?”小六的眉头拧成个疙瘩。

    何榆探手从桌上拿了份戏折子展开来看。

    《滴水恩》。

    傅琼英到时要唱的,便是这本戏里‘叹囚衣’这么一出。

    何榆沉思良久,拿起笔来,快速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随后把戏折子递给小六:“支会鼓乐师傅,到时候照着这个准备。”

    小六赶紧把戏折子接过来,只见《滴水恩》旁边,多了‘涌泉报’几个字。

    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同是《滴水恩》这本戏里的名段,‘叹囚衣’须要大青衣唱满整场,而‘涌泉报’则刚好相反,是由大官生来挑大梁,青衣只在旁配戏。

    何榆啜一口茶:“若是傅姑娘回来最好,若回不来……到时只能临时找人替下。”

    “明白!”小六点点头,他拿着戏折子刚想走,又被何榆叫住了。

    “府衙那边有没有消息?”

    “只说是在查。”小六一五一十道:

    “查到琼英姑娘那日去过宝华楼用午饭,之后人便不知所踪了,压根就没到瑞蚨祥去。她之前在瑞蚨祥定下的两套衣裳也一直没去取。”

    他顿了顿:“府衙那边的意思是……不太好查。”

    从宝华楼到瑞蚨祥这段路,经过好几条巷子,又有几处岔路,想要都摸清楚,确实不那么容易。

    “最近这平津城,出的事儿可不少。”小六撇撇嘴:“我看府衙那帮人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

    府衙内厅。

    “周年兄,你尝尝这白沙绿茶,可还是旧时味道?”

    周志萍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心中感慨万千:“难得凡林还记得。没想到你我上次一别,再见已是四年之后。”

    庞凡林亦是感慨:“是啊。我这次回平津,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怎么样?”周志萍微微探身:“凡林在郢川过的可还习惯?”

    庞凡林自小在平津长大,之后亦在平津为官。他与周志萍同年登科,两人交情匪浅。四年前,庞凡林因陈平复的文祸案受牵连,被贬官至郢川。

    郢川几乎在大梁最东南面,风土与平津迥然不同,且那里是郢王骆长淮的地盘,朝廷派去的官员处境尴尬。朝廷的政令难以推行,郢王的话却又不敢不听,说是日日坐在官位上受夹板气也不为过。

    庞凡林苦笑着叹了口气:“周年兄觉得呢?”

    话止于此,心照不宣。

    周志萍自是知道他的处境。事实上,之前朝廷派到郢川的几任知州,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久,甚至还有一位,只待了三个月便直接辞官不干了。

    “真是难为你了。”周志萍点点头。

    若是以前,说不定他还没有这般感慨,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感同身受。

    庞凡林抬起眼帘,显是捕捉到了周志萍面上一闪而过的愁闷之色。

    “周年兄在这平津府尹的位置上,春风得意,着实令人艳羡。”他呷了口茶。

    “唉——”周志萍摇摇头。

    还艳羡呢,这位置,就是个烫手山芋!

    “凡林久未回平津,怕是对有些事情不甚了解。”周志萍意味深长。

    天子脚下,偏偏又不太平。

    这大半年里,平津城怪案频发,皇帝显然已经对他很不满,许多原本应该由府衙负责的案件,都会莫名其妙被刑部越权插上一脚。

    表面上说是“协理”,实则就是来监察府衙办案。若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他这“令人艳羡”的位置坐不坐得下去……

    还得两说!

    见周志萍面色不虞,庞凡林啜了口茶,岔开话题。

    两人同在朝中为官,虽然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但话题兜兜绕绕,总避不开朝堂这一亩三分地。说着说着,便讨论起颇受新帝倚重的几位朝中新贵。

    “沈初的儿子也是争气。”庞凡林捋捋胡须:“在梁洲一战成名,不愧是将门虎子。”

    周志萍亦随之点点头,表示赞同。

    忽而,他想起了什么。

    “讲到这个,我还想起来一件离谱的事。”

    “哦?”庞凡林似乎很感兴趣:“愿闻其详。”

    “程端程大人。”周志萍说出这个名字,不自觉地咬了咬后槽牙:“从我这府衙牢里,寻着了沈初丢失多年的女儿。”

    “这倒是桩奇事。”庞凡林不禁笑道:“那沈府岂不是要多谢周年兄?”

    “不是谢我,而是要谢谢程大人。”周志萍面上笑得僵硬:“这人,可是程大人晚上去花楼喝酒,半道上抓的鸿陆驿站盗画嫌犯。”

    “鸿陆驿站盗画嫌犯?”庞凡林放下茶杯,眉梢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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