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贵客(I)
    心诚则灵。

    在佛前祈愿,大抵还是有那么点灵验的。

    “喏。”江沅把画放在桌上,随手从旁边的竹篮里顺了块糖糕。

    那画轴在并不平坦的桌面上滚了两滚,忐忑不安,似乎还完全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国公府的书房,沦落到这么一间狭小逼仄的糖糕铺子里的。

    王哑巴把手洗净擦干,小心展开画轴。

    一幅韦茹申的《凌霜傲雪图》。

    “下次往府里送东西。只送糖糕就行。”江沅咬了口糖糕,认真道:“信就不必了。”

    王哑巴:……

    “《凌霜傲雪图》市价三百两银子。”他收好画轴,转身掀开布帘,把画放入五斗柜中:

    “你欠我三千两。”

    江沅:……

    大抵是佛祖把三千两听成了三百两,她能有什么办法。

    “三千两。”王哑巴又重复一遍。

    “现在是两千七百两。”江沅适时提醒道。

    “能拿到这幅《凌霜傲雪图》已经不错了。”她又顺了块糖糕:“眼下西戎使臣在平津城,做什么都放不开手脚。”

    她不懂这“和”有什么好议的。

    不打仗,多好的事儿。两方赶紧把该说的都说清,该签的都签了,麻溜让西戎人回去不好吗?

    “你要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王哑巴及时赶在竹篮被掏空之前把它撤走。

    江沅:……

    “可能……有一幅好画。”王哑巴迟疑道。

    两人对视一眼。

    江沅拍拍手上的糖糕渣,正了神色:“什么画?知不知道在谁手上?”

    “在平陆驿馆。”

    江沅先是点点头,随即脸色一变。

    平陆驿馆?

    那不是……西戎使臣下榻的地方么?

    王哑巴避开她的目光,转身拿了面团,放在案板上不紧不慢地揉着。

    “西戎使臣此次来平津,随身带了一幅画。”

    只这一句,足以引人浮想联翩。

    能让西戎使臣大老远从宁城带来平津的,必然是件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之前西戎与大梁连年征战,有不少名家名画在此期间流落到西戎。这回西戎使臣带来的,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沧海遗珠,没准儿是哪位名家的手笔,又或许是特意被带来进献给君王……

    若是如此,这画的价值难以估量。怕是远远不止三千两银子。

    “怎么样?”王哑巴见江沅不言语,试探道。

    “知不知道是什么画?”江沅认真问道,随手把人收在一旁的竹篮又拉了回来。

    王哑巴:……

    “还不清楚。”

    “连是幅什么画都不知道。”江沅叼着糖糕,嗤笑一声:

    “你这消息,怕不是早上出门吃饭,在馄饨摊上听人闲话得来的吧?”

    “说不定是要献给皇帝老儿的。”王哑巴没理会她的调侃,自顾自说道:

    “若是等着东西进了宫,就没这机会了。”

    糖糕停在了嘴里。

    都是在这一行混了多年的人,其实思路是一样的。

    好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但凡有机会,任谁也不会轻易放过。

    “平陆驿馆。”江沅就着糖糕把这几个字咽入口中。

    “我要是折在那儿,可就没人还你银子了。”她眨眨眼睛,弯起唇角。

    “什么折不折的。”王哑巴看她一眼:“上回去承恩楼你也这么说。”

    他把手里的面团翻了个个儿,抖落一层面粉:“结果折了的,是人杨府的二公子。”

    “他那不是活该么。”江沅恨恨地咬了两口糖糕:“害我大晚上开了一夜的锁。”

    “你福大命大。”王哑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所以这回,也定是没事。”

    “难说。”江沅皱了皱眉:“这回跟上次不一样。满城戒严着呢,再说……”

    她突然反应过来:“我可没说我要去啊。”

    ……

    夜色已深。

    周遭一片寂静。

    晏七把灶间的门关上,转身往屋里走。

    他方才起身煎了些汤药,伺候着侯爷服下,前前后后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此时已是困得昏头昏脑,迷迷糊糊了。

    微弱的烛火把脚下的小路映照的朦朦胧胧。

    晏七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手里的灯笼晃了晃。

    前方,黑影跟着飘了飘。

    鬼……鬼啊!

    晏七眼前一黑,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灯笼里的烛火随着他的手,抖成了一团会发光的麻线。

    “是我。”

    海启升皱着眉道。

    晏七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哭里带着笑,笑里藏着哭。

    海启升:……

    “海侍卫?你怎么没在屋里头睡觉啊?”半晌,晏七的魂儿总算重新附体。

    “睡不着。”海启升冷冷回了一句。

    晏七心里憋了一口气。

    睡不着你倒是躺床上想办法睡啊,大晚上在外头晃来晃去吓唬人是怎么回事儿?

    “外面天凉。”晏七抹了把脸:“海侍卫还是尽早回屋歇着吧。”

    海启升瞪他一眼,没说话。

    晏七:……

    这人,不识好赖话。我不说总行了吧?你喜欢半夜装鬼吓人是你的事,我可得回屋睡觉。

    灯笼里那点豆儿黄飘飘忽忽走远,消失在院角。

    海启升抬头朝四周房上看看,若有所思。

    ……

    三更天。

    夜色如墨,吞噬了一切声响。

    城中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偶尔两三道人影晃过,不是持刀佩剑的府衙捕快,便是行色匆匆的刑部差役。

    一棵大树立在院角。

    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将房檐屋角遮去大半,叶隙间只余如水月色,和一双如月光般清丽的眼睛。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今日头午里,王哑巴如是对她说。

    我信了你的鬼。

    江沅心里不屑。这种鬼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子。

    她轻轻拨开树叶,朝院子里看去。

    月光宛若银纱,泻落而下,将周遭照的半明半暗。

    两进两出的院落,陈设再简单不过。

    正中朝南一间,应该便是西戎使臣的住处。旁边几间一字排开,里面安排的,大抵是随行之人。

    至于西北角上,那间上了锁的屋子……

    眸光停留片刻,轻盈的身形从屋瓦上迅捷而下。

    江沅几步来到屋前。

    她上手拧了拧那把锁——

    用料足够扎实,但锁簧开起来没有什么难度。

    她顺手掏出根细长玄铁,刚把铁尖捅进锁孔里,

    一道黑影冲着她的手直飞过来。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