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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秋千(I)
    西郊医馆。

    甘弈坐在桌后,正在翻看一本医书。

    门外,脚步声骤响。

    “阿嚏!”

    随着声音进来的,还有一阵阴风。

    甘弈砰地一下合上医书,赶在桌上的草药“四下飞散”之前把它们拢好。

    “怎么又是你?”他皱着眉头看看江沅。

    “阿嚏!”

    江沅揉了揉微微发红的鼻尖:

    “你以为我想来吗?”

    宸和园里的一场闹剧,最后以她落入玉镜湖告终。

    惊蛰天,湖水还是挺凉的。

    回到沈府以后,安大夫给她开了些驱寒固本的药。

    药是好药,但不知怎么搞的,江沅连着喝了两日,风寒症状日重。最后没辙,她还是得来找这个庸医。

    “着凉了?”甘弈认真看看她的面色,眯起眼睛:“天气不是转暖了吗?你这身子骨,按理说寒冬腊月都没事。”

    “我掉进水里了。”江沅揉揉鼻尖,懊恼道。

    “偷鸡摸狗还会偷摸到水里去。你是去摸鱼吗?”甘弈嗤笑一声,随口道:“大抵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情。”

    “少废话。”江沅的脸倏然一红,像是红彤彤的苹果。

    “你脸红了。”甘弈往桌前探了探身,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事有蹊跷。”他的语气意味深长,目光里充满了探究。

    江沅觉得,这人可能是想趁她病,要她命。

    “没什么隐情。”她摸摸耳尖,顾左右而言他:

    “你最好快点儿开药。若是拖的久了,我病倒在你这医馆里,大伙可就都知道你是个庸医了。”

    “不会的。”甘弈往椅背上一靠,气定神闲:“你回去,多喝点水,多睡觉。不出三日必好。”

    江沅眨眨眼睛。

    看来这回她的病是真的不轻,都得多喝水与多睡觉双管齐下了。

    “不用吃药?”她犹豫着问了一句。

    “沈府里的安大夫可是开了不少好药。”她摸摸耳尖:“只是喝了后不怎么管用。”

    “沈府的大夫那是不了解你。”甘弈重又打开医书,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

    “没听说过吗?山猪吃不得细糠。那些好药,都是给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们补身子用的。你用不着,用了也是浪费。”

    江沅:……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你说我是山猪?”江沅回过味来,顺手抄起桌上的脉枕,拿在手里掂了掂。

    “我可没说。”甘弈矢口否认,悄悄把医书合上挡在身前:“是你自己说的。”

    屋子里一阵乱响。

    脉枕倏尔从窗户里飞出来,惊起满树飞鸟。

    “庸医。”江沅走出医馆,小声嘀咕一句。

    ……

    庸医虽然是庸医,但开的“药”的确管用。

    三日不到,风寒便痊愈了。

    “还是安大夫的药管用。”禾芳一面收拾桌上的碗筷,一面念念有词:“这还不到七日呢,风寒就已经好了。”

    “算是吧。”江沅随口答应一句,转身拿件薄袄披在身上。

    “小姐是要出门?”禾芳放下碗筷,赶紧劝她:“风寒才刚好,还是要多在屋中静养。”

    话是不错。

    可江沅心里有事。

    不把这件事了了,她很难安心“静养”。

    “今日天气这么好,我出去透透气。”她拢好衣衫,朝窗外看了一眼:“一会儿就回来。”

    ……

    惊蛰一过,春暖花开。

    阳光铺在绿草繁花上,把敬王府的后院装扮得美轮美奂。

    秋千吱呀吱呀地晃着,打破了春日宁静。

    春华和秋月站在秋千两侧,一人抓住一根绳摆,每当秋千落下,两人便又轻轻将之荡起。

    骆云宁坐在秋千上,兀自出神。

    她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御宴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宛曈明明进了退思居,可推开门时,里面却只有霍桐一人。

    君子端方,光风霁月。

    还有那满地的青玉碎片……

    似乎出了什么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秋千摇摇摆摆,恰似骆云宁飘忽不定的思绪。

    没能看到她想看的,没能借着那药把沈宛曈送到西戎去,着实可惜。

    药是好药,吃下去了,人不可能没事。

    沈宛曈……到底去了哪里?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

    “春华、秋月。”

    “郡主。”两个丫鬟停了手中的绳摆。

    “你们都下去吧。”骆云宁冲两人摆摆手:“我想自己静静。”

    “是。”

    春华和秋月在旁站了小半个时辰,早就摇得腿痛手酸了。一听骆云宁让她们退下,两个小丫鬟心里高兴。

    趁着现在无事,能到耳房里去休息片刻也好。两人进了耳房,把春凳搬到窗边,坐下闲话。

    今日的阳光真好,透过窗棂落到两个小丫鬟身上,把她们全身都照的暖暖的。

    还没说上几句话,春华便打起了呵欠。

    “你瞧你。”秋月笑话她:“瞌睡虫似的。一天到晚睡不够。”

    “我从卯时起身后就没闲着。”春华一面揉眼睛,一面呵欠连天:“忙到这会儿,累都累死了。”

    “我不是也一样?”秋月撇撇嘴:“方才那秋千,难不成是你一个人摇的?”

    春华嘟囔一句,自顾自地靠在墙上眯起眼睛。

    见春华犯起了迷糊,秋月伸手推她一把:“歇会儿倒也无妨,你可别真睡过去,待会郡主叫人,去得迟了小心挨罚!”

    话音落下,她自己也打了个呵欠。

    今日这太阳可真好哇,晒着晒着,眼睛就睁不开了……

    看着满园春色,骆云宁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在秋千上荡了这么久,不免也有些腻了。

    “春华。”她朝几步开外的耳房唤了一声。

    没人答话。

    骆云宁皱起眉头。

    这丫头一向懒,最爱偷奸耍滑。

    她心里不悦,转而唤道:“秋月。”

    这一回,身后有了动静。

    “去东厨把银耳汤端来。”骆云宁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身后人站着没动。

    这两个丫鬟今日是怎么了?一个喊不来,一个呆站着不动。两人这是要反天了吗?

    骆云宁心里来气,转身斥道:“秋月,你……”

    话说了一半,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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