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完全不行。

    就像维克说得那样，在封印监牢里的我们，是完全被放逐到了交界地之外，无论我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维克所在的篝火这边。

    我甚至从赐福背包里翻出了绳索，拜托维克，将其拉直了再往迷雾中走去，但就像无尽的莫比乌斯环，即便将绳子拉得笔直，我还是绕回了原地。

    说起来，的确还能从赐福背包里召唤武器，但留下来的，就是只有几面盾牌，还有指头圣印记与黄金律法圣印记······就连我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也仅仅只是一套罗德尔居民的套装，其他的武器、装束也都被蒙葛特给收取走了。

    可恶！

    再在这里呆下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去，该不会等我出去以后，梅琳娜已经······不，可能会是更坏的结果——癫火燃尽了世界，而我与维克也直接在这所监牢里活活被烧死。

    “可恶啊！”

    一开始，我还有力气气愤、抱怨，甚至骂话，但久而久之，时间将我所有的脾气都给消磨殆尽。

    沉重的无力感将人彻底压垮。

    当然，我也想过向外求救，但这边本就是偏僻的茫茫雪原，况且，这个监牢的位置大概也只有涅斐丽与菈雅知道，她们带着远征队回去，自然想不到我现在会被关在这里。

    所以就算我和布莱泽那样，叫破了喉咙，也不一定有人会找过来。

    通讯也是彻底被阻隔，想办法偷偷利用娇小菈妮，来找菈妮，但石沉大海，连波纹都没有荡起。

    就像想尽了办法去往法姆·亚兹拉，但到了最后，却依旧无计可施。

    篝火，在眼前燃烧跳动着。

    我的思维、我的眼神已经像是死了，身体也变成了空壳一般，渐渐的，僵硬麻木起来。

    ——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仔细想一想，就算现在的我从封印监牢里出去，又能干什么？

    完全没有武器的我，就算返回了罗德尔，返回了那地底之下，又如何与蒙葛特战斗？先去化圣雪原，找米凯拉的圣树，去拿玛莲妮娅的金针，这怕更是笑话一则。

    唯一的法子就是回雷亚卢卡利亚，找伊吉他们帮我重新锻造武器，但······下一次交手，我又能真的打败蒙葛特吗？见到了玛莲妮娅，我也能过得了水鸟乱舞吗？而且，梅琳娜被抓走，还有那么多空余的时间，供我东跑西走吗？

    ······想那么多也没用，现在，我甚至都没有任何办法，出得了这封印监牢。

    思绪越积越多，就像是粘性十足的蛛丝，叫我越缠越紧，最后被彻底包裹了成了一团，等待着蜘蛛来将我吸干。

    或许五百年前的那猴子，也是这样，在时间的摧残下，变得不再乖僻张扬吧。

    一切都结束了。

    维克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就像是石块一样。

    在这里，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肚子不会饿，眼睛看着篝火，直到累了就闭上眼睛睡过去。

    黑暗无尽的梦里，渐渐的，就连梅琳娜在我脑海里的呼救声也消停了下去。

    睁开眼，又是毫无变化的场面。

    “······说起来，抱歉了，前辈。”我还是实在无法忍受这般死一样寂静，开口制造了点声响。

    维克倒是有话必应：“嗯？”

    “你给我的长矛，被我给弄丢了。而且，兰斯桑克斯她······”

    “没关系，那柄长矛留在我这里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至于兰斯桑克斯，你更是没必要和我道什么歉，况且，你不是救下了我的那位老朋友吗？”维克说着，顿了一下，他伸过手，挑了一下火，“而且，仔细想想，枪丢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嗯？”

    “贵为古龙，兰斯桑克斯必然能够苏醒回来，你又有恩于她，那条古龙自然会满世界地找你。长矛在赐福之王手里，她也会明白，你被关的位置······所以，说不定过段时日，兰斯桑克斯就会来这里，将你救出去了，后辈。”维克竟然还安慰着我。

    虽然他的逻辑并没有错，但······

    “等到那时候，怕不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啊。”我叹了口气。

    “······说起来，后辈，你们之前的话，让我有些起疑。”维克换了个话题，“在巨人大锅，你是说贝纳尔先杀了癫火者，然后再劫走了你的女巫······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按你所言，他之前不是和癫火者一派的吗？”

    “这，我也想了很久，但完全搞不清状况。”

    “我仔细想了想，或许，原因出在你的女巫身上······她身上或许有着癫火所畏惧的力量，所以，才会被贝纳尔劫走。”

    我立刻反驳道：“但也有一种可能，梅琳娜能够引导我通往法姆·亚兹拉，所以贝纳尔为了防止我阻碍他，所以才······”

    “但你愿意吗？那种情况。”维克抬起了头，虽然他那头盔底下的眼眸已经被人挖去，但我却感受到，有一双眼睛直视着我的内心。

    “当，当然不会。”我有些呆愣地回应道。

    “这一点，我想贝纳尔也是清楚的，毕竟······褪色者的处境，或许也都差不多，尤其是我们这样，有着同行女巫的人。”维克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而他这么一点，我突然想起了癫火结局里，炸毛的梅琳娜睁开了她一直隐藏着的宵色眼眸，意图将命定之死赐予癫火之王。

    先不说梅梅有没有机会成功，贝纳尔会不会是通过了同样与我有着异界的法环知识的癫火阿零，知道了这一点······那当时，他也应该先杀梅琳娜啊，没理由杀癫火阿零才对。

    ······难不成，他已经预感到体内的癫火之力会对他不利，所以才会夺走了梅琳娜，作为自己的底牌？

    ——“零，那么接下来让我看看，堪称褪色者楷模的你，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他掳走梅琳娜后的话语，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

    贝纳尔，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和癫火之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要做什么？

    谜团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像是干粉面团被扔进了水里，越是搅和，越是吸水膨胀到叫人剪不清，理还乱。

    而就在这时候，维克突然说道：“能够回答你一切问题的人好像来了，后辈。”

    “嗯？”

    混沌的迷雾之中，从我们的头顶上，似乎真的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老师，关在这些监牢里的人，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意图谋反黄金王朝，对黄金律法不利的存在······您要找的人，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吗？”

    “······”

    “老师！”

    随后，迷雾之中果然飘来了一缕微弱的金色光芒，一如当初引我来到交界地的那蝴蝶一般，翩翩扇动着翅膀，落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