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入了春,府中要先后给五小姐、六小姐置办及笄礼,随后便是出阁。
她们两个无论是生辰、还是婚事,都挨得比较近。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极其麻烦繁琐,大户人家更注重流程,全部走完至少两个月都不得闲。
近大半年的时间,府中从上到下忙的脚不沾地。
连时萋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征用了大半。
另外因五小姐、六小姐都已专心备嫁,侯府给姑娘授课的嬷嬷也都歇了。
时萋难得有了大把的空闲。
她将手里的小绷递给钏儿,在府里也属实闷的慌,刺绣什么的,也不足以用来打发时间。
正巧她院子里的人被调用,少了许多。如今也没那么多眼睛会注意她这个大闲人。
她打算趁着乱出去转转。
将钏儿打发出去,时萋取了身府中丫头的衣服套上。
她只是想随便逛逛,时间也有限,便没弄那些复杂的易容,略微在脸上涂抹了几下,再一抬头看着就是个耷拉眼、肉头鼻的普通婢女。
出了她那小院儿,时萋穿过抄手游廊,府中下人个个脚步匆匆。
她的出现也并不显眼,到了角门。
时萋运了内力,一个闪身出了侯府。
街上不复往日的热闹,小商贩那边也略有些萧条。
之前关于金银矿的消息,到底影响不小。
这些小生意虽是以铜钱交易居多,可每日收取的铜钱多了,总归是要换成银子的。
金银突然间贬值了,这几日兑换的比例都有了变化。
原来一千铜钱是兑一两银。
现在六百铜钱就能兑一两银。
这个情况还在不断变化,过几日可能就变成500兑1,或者400兑1的比例了。
往后是什么局势,谁也看不懂。
京中百姓都观望着,有些投机的,开始大量拿银子换铜钱。
导致市面上铜钱数量大大缩减。
老百姓手中的铜钱好似是值钱了,可外头物价没变。
原来一碗两文钱的素面,如今一想到铜钱贵了,便也舍不得去吃。
这谣言不仅是影响市井百姓,侯府的花销也增加了不少。
银子贬值也就意味着物价上涨。
想起这个月府中给下人发月利,也直接换成了铜子。
其实就算真的有金银矿,这些矿脉的开采权都是掌握在朝廷手里的。
就算暗地里会有些中饱私囊的情况。
但流入市场的大头还是由朝廷把控,根本不会影响物价。
只是有推手在后头,谣言发酵的非常快,风声越传越邪乎,不管是平民还是富户,在这场乱子中都损失不小。
她从谭家铺子出来,手里多了包糕点。
手里头也得了些找零的铜钱。
刚刚街边的小贩看她拿出碎银,脸上神色异常纠结。
他们都是小本买卖,如今根本不敢接银子。
这一两银子接下,找对方多少合适?
按照今日的兑换比例,得找回去五百多个大子儿。
可等晚上收了摊,这一两银说不准就只值五百了。
一场生意做完,里外里还得赔上一百个大子儿,多冤枉啊!
时萋也没为难人,侯府给她的月利,都在丫头那边管着。
自个手里也没那又沉又不顶用的铜钱,索性大店都不计较这些。
见时萋递过去的是银子,神色都没变一下,利落的找了零。
想来是身后的人明白这乱子只是一时的。
户部尚书害人不浅呐。
她的时间也不算充裕,直奔此行的目的地,那家从母亲嫁妆里分到手的书肆。
之前几乎没什么盈利。
最近大半年有了玉儿和她手底下的人常过来查看。
倒是略微好了些。
这些在官宦人家手里铺子做掌柜的,都有一套收拢钱财的法子。
贪墨多少也看管家者的能力。
有那些胆子大的,若是见管理庶务的夫人好糊弄,买卖甚至能做到亏损的状态。
由着府里主子月月拨钱维持经营……
书肆这种买卖本身也不可能大富,但如今这是时萋明面上唯一来财的地方。
还是得花些心思在上面。
时萋先是突击检查般的盘了这段时日的账本。
随后将后续经营的模式略微做了些改动。
这些事结束,时候也不早了。
往回赶的时,她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精神力一扫之下,发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德裕郡王。
此刻坐在街边茶楼的二楼窗边,正往街面上看。
对面是一衣着华贵的青年,瞧着与卫嘉许和卫六都有些相像,大约也是皇族的人。
时萋觉得对方离得不近,她又变换了装束妆容,与德裕郡王见的那回也是几月之前的事了,对方定是认不出来的。
她头都未抬一下,目不斜视的从云香茶楼前经过。
云香茶楼在京城非常的有名气,门侧榆木装饰上绘有彩鹤、飞鱼,精雕成窗,镂刻层染,单单是从门口往里一看,就知道不一般。
虽是茶楼,但这家店的茶点也是一绝。
只是与谭家铺子不同,云香茶楼的茶点并不外售,想品尝除了进去喝茶点上一两盘,再就是吃完将剩下的打包了。
不过云香茶楼的价格也不可小觑,出入此地的都是达官显贵,没哪个不顾身份做打包的事……
时萋本也是慕名而来,想进去尝尝的。
但一想自己这装束不太合适,虽有银钱对方也不会阻拦,但只身一人多少有点引人注目了。
再加上德裕郡王还在里头,品尝的想法也就淡了。
…………
“这是看见谁了?”城阳王世子见他看的出神,也顺着往楼下望去,并没看到认识的。
德裕郡王收回视线:“只是远远瞧着像个熟人。”
城阳王世子伸手将茶点推了一盘过去:“尝尝,这是我楼里新研制的口味。”
德裕郡王依言拿了起来。
“最近言之你没有去宫里?”
德裕郡王摇了摇头:“皇宫中有什么异动吗?”
城阳王世子:“倒也没有,只是最近三皇子的差事忽然增多了,我也跟着忙了好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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