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风推着轮椅走上正义党大楼的大礼堂讲台,轮椅上坐着茶景凤,台下几百人座无虚席,狄雄从杨露霜端着的托盘上拿过勋章,然后把金光闪闪的勋章别在茶景凤胸前。坐主席台上的吴忠开始鼓掌,下面几百人一起鼓起掌来。
狄雄今天穿着黑色的礼服,显得庄严肃穆,他别好勋章后,大声道:”向正义党的英雄、女中豪杰茶景凤敬礼!”
他率先右手握拳向茶景凤敬礼,台上台下几百人一齐抬右拳敬礼。正义党党员敬礼与军礼有些相似,只不过是握拳不是伸掌。
茶景凤眼圈一红,眼泪下来了,她抽泣道:”狄钜子铪了我这么高的荣耀,从此之后,就算为正义党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狄雄道:”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腿伤,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同时宣布,提名茶景凤为墨者候选人,另一位候选人是卞枝梅。下一次正义党高层会议上,将会从她们两个人中选一个出任墨者。
台下参加会议的几百人都是正义党中层和部分基层官员,高层官员都坐在台上,随着外蒙西部人囗不断增加,正义党党员人数也从当初的几百人增加到一万多人,官员人数增加到一千多人。
表彰大会结束之后,狄雄走出大礼堂大门囗时,看见门外台阶上跪着一个衣衫破旧头发凌乱的女人,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显然得了重病,脸色蜡黄。
不等狄雄开囗,警惕的霍青铜抢先一步问道:”你是什么人?跪在这里做什么?”
那女人约二十多岁,面黄肌瘦,她一脸悲伤道:”我找北海集团董事长狄先生!”
霍青铜挡在狄雄前面,握住囗袋枪柄问道:”找他什么事?”
女人道:”求他看在亡夫洪天烈的份上,救救这个孩子!”
狄雄心中一沉,急忙问道:”亡夫洪天烈?难道洪天烈已经去世了?我就是狄雄!”
那女人流泪道:”两年前就被北京警察厅的人杀害了,他本来在大搜捕时已经逃出了北京,躲到了廊坊县下面一个小镇上,可有一次买东西与商贩发生争吵,被叛徒姜塌鼻认了出来,到警察厅报信领赏,警察厅长董怀亮派巡警队长袁成福来抓他,袁成福带了几十个警察,他手下只有李蛮牛和沙麻子两个人,他匆匆写了封信让我带孩子朝绥远逃,我逃跑途中,亲眼看见他们三个人在枪战时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
狄雄问道:”这是洪天烈的儿子?”
那女人道:”是的,这是他唯一的骨血,求董事长救救他。”
狄雄对刘振南道:”把车子开过来,马上送孩子去医院。”
刘振南动作很快地把白色轿车开了过来,狄雄和带孩子的女人一起进了车子,霍青铜把另一辆黑包轿车也开了起来,两辆轿车一齐奔向医院,为了防刺客,狄雄每次出门都要开两辆轿车。
在医院里,儿科主任医生原青梅检查之后,告诉狄雄,孩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里有许多蛔虫,需要立即服药打虫,把虫打下来就没事了。女人之前来过医院,因为没有钱,连挂号费都交不起,当然没人给孩子治病。
狄雄对那女人道:“还没有请教弟妹的名字,你是什么时候到北唐的?”
女人道:“我叫胡菜花,是北京乡下的菜农,母亲早亡,三年前,父亲不幸染了赌博,输光了钱后借了高利贷,还不清,被高利贷打手活活打死,又把我抓去抵债,绑在赌场里拍卖,那天洪天烈正好赢了钱,就花十块大洋把我买了下来,我就成了他的女人,一年后给他生了个儿子,洪天烈取名叫洪北岭,我带孩子逃到绥远后,发现那里到处是乱兵和马匪,随意杀人放火,根本没法呆,就跟许多难民一起逃往外蒙,一路上有你们提供的食物,才活着到了北唐市下面的达尔汗县,一年前就到北唐了。”
狄雄问道:“既然一年前就到了北唐,为什么不来找我?”
胡菜花道:“因为洪天烈临死前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求你。”
狄雄叹息道:“洪天烈啊i洪天烈!你死到临头都这么犟!”
胡菜花又取出洪天烈临死前写的那封信,递给狄雄,破旧的信封已经磨得发黑了,信封上有几个模糊的字迹:“狄大哥收”。
狄雄打开这封信,看了之后,眼泪就下来了,这是一封忏悔信,信中诉说了自己的缺点和犯过的错误,表示如果有来生,一定会继续做他的手下,再也不离开。
胡菜花进病房看望孩子去了,杨露霜问道:“这个女人真的是洪天烈的妻子吗?会不会是日本人冒充的?”
狄雄道:“不可能!洪天烈的笔迹我认识!”
霍青铜道:“如果日本特工接近她,套出了她的底细,再杀了她,夺了信冒充她,也是可能的。”
狄雄道:“可是冒充的人,肯定不知道洪天烈的儿子为什么叫洪北岭,当年我跟冷寒冰、洪天烈在一起喝酒,说收复了外东北后,取个什么名字,外东北省和外兴安岭省肯定不行,这分明是把当地人当外人了,容易助长独立情绪,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取外兴安岭中的一个岭字,取名北岭省,当时洪天烈说这名字取的好,还说将来他有了儿子,就叫洪北岭,如果我们这一代不能收复外东北,就让下一代继续做这件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露霜道:“狄先生的意思是,只要在合适的机会下,问一下胡菜花,她儿子名字来历,就能证明真假?”
狄雄道:“是的!这件事由监察处去做,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回到北海集团办公室,看见情报处长田梦雪在等着他,神色严峻,显然出了大事。不等他开口,田梦雪就说道:“奉天情报组最新消息,张作霖在日本人极力鼓动下,决定派三个师的兵力对我们进行报复,日本人承诺关东驻屯军派五十架飞机助战,上次会议上,吴忠的担心不幸成真了。”
狄雄道:“我是北洋政府封的蒙西镇守使,他们对我们发动进攻,不需要跟北京方面打招呼吗?”
田梦雪道:“所以还有另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在日本公使的强烈要求下,实权总理段祺瑞已经免去了你的蒙西镇守使职位,还下令绥远的将军范国璋、察哈尔的都统田中玉配合奉军攻打我们。日本天津驻屯军也一定不会旁观的。”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在一片沙漠之中,一支几千人的部队正在此处行走,只见他们的穿着破破烂烂,许多人军服上都沾满了泥巴,裤子上破洞都不是稀罕事,不少人的军帽都不知去向,从衣着打扮上看,这完全就是支叫花子一般的军队,这些人个个精神涣散,看上去完全没有战斗的意志,如果不仔细查看他们的服装,很难察觉到他们居然是北洋军阀中的奉系,他们这些人正是东北王张作霖派出来讨伐狄雄的,领头的总司令兼师长的是他的亲信吴俊升,此刻的吴俊升正俯卧在一匹马上睡觉,似乎显得相当疲惫,正在他悠哉的时候,有一人拍了他的后背,吴俊升回头看去,原来是手下的旅长张景惠。
只听张景惠道:“师长,这里的气候实在太恶劣了,刚才又有十几名士兵病倒在路上了,这样下去,这怕是敌人的影子都还没看见,我们的人就要先去了一半了”。
吴俊升没精打采的说道:“这些你都说了好多次了,老子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你也别太在意那些人的死活,这支部队本来多数就是些老弱残兵,现在还弄得长途跋涉,你指望他们打赢那个姓狄的军阀,做梦呢!本来这仗就是打给日本人看看的而已,要不是那些日本顾问还在前面等我们,老子来都不想来,哪个二百五想出这么蠢的作战计划,让我们奉军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打仗,这不是纯纯让我们去送死吗!好在张大帅也聪明,派些乌合之众给我们带过来,这些士兵多数都是些废物或者抓壮丁抓来的,就算全死完了张大帅也不会为他们哭一滴泪,我们只要保住自己的命就行了,像这种扛不住的病夫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就行了,再有人生病可别在打扰老子了。话音刚落,吴俊升就再度趴在马上呼呼大睡,张景惠见状,也只好悻悻的回到了部队中。
这支部队实际只有七千多人,而且已经有一百多人倒在了半路上,还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不停的失踪,因此,士兵们的士气早已跌到了谷底。先前本庄繁对张作霖奉军的实力产生了错误的估计,现在的张作霖全部正规军都没有三个师,让他拿出这么多部队完全是不现实的,感到为难的张作霖赶紧派人送钱给其他日方高层,经过日方的多次会议,终于同意张作霖只派一个师的请求,另外两个师由吉林和黑龙江方面想办法抽调人,关于这两个省,黑龙江省张作霖今年刚占领,吉林省虽然早已被渗透,但名义上还不属于他,最终在张作霖的操作下,两个省各出了一个五千人左右保安旅,但都安上了师的番号,计划三个师的部队到指定位置集合后再对额尔登特发起总攻。
当然,张作霖本身就不看好这次战争的前景,毕竟这场仗纯粹是日本人挑起的,作战计划什么的完全就是乱写,日本人又不是不懂打仗,张作霖稍微想了一会儿就知道是日本军方在糊弄关东州都督府,既然日本军方乱来,他张雨亭也没必要认真,所以他用抓壮丁、抓犯人等方式硬凑了一支七千多人的部队,随手安上了一个二十九师的番号,为了不让日本人太过难堪,他还派亲信吴俊升和张景惠等人去带这支杂牌师,同时继续花钱疏通日本军方,提前做好全军覆没的打算,他特地交代过吴俊升,一旦感觉有危险就赶紧撤退,如果部队被围就直接放弃部队,只要几名亲信能活着回来,张作霖就满意了,为此,他还提前从日本特务处弄到了黑旗军的军装样本,仿制了十几件交给了吴俊升,方便他们战败时化装逃跑。
说起张作霖,他的人生经历也算的上是跌宕起伏,清末时期的张作霖是土匪出身,经过一系列的权力斗争和战争兼并,他的地盘和人马也在不断扩张,引起了敌对势力的注意,遭遇了不小的打击,于是不久之后便接受了满清的招安,日俄战争时期,张作霖当起了两面派,行动完全从自身利益出发,先后为俄国和日本效力。徐世昌任东三省总督时相当赏识张作霖,他由此得以扩充自己的军队,由此提升自己在东北的话语权。武昌起义时期,张作霖率军进入奉天省镇压革命党,他赶跑了革命党人蓝天蔚,诱杀革命党人张榕,深受满清政府赏识,不久便被升为统制,并由此接管奉天省的军政大权,此刻开始,张作霖正式成为东北独霸一方的大佬。
但好景不长,袁世凯执政初期,派了段芝贵来节制东三省,张作霖也因此遭到段芝贵打压,于是他大造“奉人治奉”的舆论,联合东北另一师长冯德麟将段芝贵赶走,那个时候的袁世凯已经是自顾不暇,只好放任了他的行为。到黎元洪当总统后,张作霖正式成为奉天省督军,并且在一九一七年年吞并了黑龙江,派儿女亲家当上了新督军。眼见张作霖在东北的势力不断做大,盘踞在此地已久的日本人自然不会放过他,在双方的多次试探和摩擦后,张作霖也非常识趣的和日本人达成了许多合作,出卖东北利益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张作霖再怎么想卖国,军队还是不会交给日本人的,扩军的想法一直都在他的野心中滋长。
此次远征蒙古西部,张作霖也是完全不看好,不过吴俊升等人想不到的是,张作霖连他的这些亲信的性命也不是太在乎,所谓的化装潜逃计划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在“二十九师”走了不到一个月,张作霖就派人开始散布起了自己军队已经覆灭的谣言,并且宣扬对方有几十万大军,他的东北军弟兄们都是浴血奋战到了最后一人才倒下,打算以此为筹码博取东北老百姓的同情。
时间如同飞梭一般走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三支东北军队终于在库伦完成了会合,但军队的情况都非常糟糕,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让随行的日本顾问们看得直摇头,开始思索到底要不要让他们就这样去打额尔登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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