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八年元月三日早上，收复尼布楚的战斗正式打响，为了避免同时打两场战役，狄雄把军队休整时间缩短了几天，尼布楚是伊万诺夫老巢，他在城池周围修建了许多碉堡，有明碉堡、暗碉堡、子母碉堡，还有濠沟铁丝网，尽管黑旗军冲锋前出动轰炸机大队，三十六架飞机轮番轰炸，又用重炮团的大炮狂轰了三轮，还是有不少碉堡没有摧毁，黑旗军冲锋时，遭到碉堡机枪阻击，纷纷倒在血泊中，第二师的先锋营冲锋不到十分钟，就伤亡近半，营长陈万青急得满头大汗，他叫来营部直属排长狄秋大声道：”你马上去通知三连钱连长，让他率部从左边绕过去，炸掉那个暗堡。”
狄秋面孔被硝烟熏黑了，他大声道：”报告营长！通讯员刚刚来报，钱连长中弹阵亡了，副连长也阵亡了，濠沟里有敌方狙击手。”
陈万青道：”你马上去三连，由你担任代理连长，想办法炸了那个暗堡。”
狄秋道：”保证完成任务！”
他敬个礼就迅速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营级监察长展二清道：”狄秋可能是总司令的亲戚，你真的让他上第一线？”
陈万青道：”没有办法，前线军官伤亡太大，我连副营长都派出去了，实在不行连我自己都要上了。”
狄秋到了三连阵地上，三连阵地在一条新挖的濠沟内，在里面见到了钱连长的尸体，李银石和王大善几个排长正围着尸体流泪。
狄秋出示营长手令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奉命调任三连，代理连长，你们要服从我的指挥。”
王大善等几个排长都向狄秋敬礼，表示服从命令。
狄秋让李银石绍一下情况，李银石道：”对方的碉堡位置十分刁钻，有山崖遮挡，飞机炸不到，火箭手必须爬过那道山岭，才能抵近射击，山岭侧翼濠沟内有沙俄狙击手，火箭手翻越山岭时，就成了狙击手的活靶子，牺牲了好几个火箭手，连长与狙击手对射时也被击中。
狄秋沉思了一会儿，又用望远镜看看对面的濠沟，然后取下背上的狙击枪，找了一个狙击位趴好，对李银石道：”找根棍子顶着军帽，军帽在濠沟上沿来回晃动，速度一开始要快，然后逐渐慢下来。”
李银石按照狄秋的命令，找来一根粗木棍，取下自己的灰布军帽，套在木棍上面。
李银石坐在濠沟内，把棍子举着晃了十分钟左右，手都晃酸了，正要打算放弃时，突然“砰砰”两声枪响，李银石的帽子被打飞了，第一枪是对方狙击手打的，第二枪是狄秋打的，两枪时间相差不到一秒，用望远镜观察的王大善惊喜道：“打中了，那个家伙脑袋开花了。”
李银石取回帽子，重新戴在头上，毫不惊讶道：“打中了并不稀奇，在新兵连训练时，这小子每次射击比赛都枪法第一，比赛奖金全让他拿走了。”
王大善问道：“连长为什么要让棍子先快速晃动，再慢下来？”
狄秋没有回答，而是叫几个士兵捡些稻草，扎起草人来，李银石不像王大善当兵前没读过书，他上过几年私塾，脑子灵活一些，对王大善道：“一开始快速晃动，对方狙击手无法瞄准，心中会非常着急，棍子慢下来时，对方狙击手担心失去机会，就会忍不住开枪。”
王大善吃惊道：“厉害啊！狄连长不但枪法好，还会用心理战术！”
狄秋已经扎好了一个草人，找了一套军服穿在草人身上，王大善忍不住又问：“连长！为什么要扎草人，狙击手不是已经干掉了吗？”
狄秋回答：“我怀疑对方不止一个狙击手，否则钱连长不会牺牲，帽子套棍战术只能用一次，只能另想办法了。”
狄秋让李银石用棍子从后面顶着草人朝山岭推，草人在李银石推动下，好像要翻过山岭的样子，狄秋趴在狙击位上做好准备，“砰砰”又是两声枪响，这一次不用观察员王大善报告，大家都看见对方战濠里滚出一个沙俄士兵，连人带枪掉下山崖。
狄秋大声道：“火箭筒！”
一名士兵把一具火箭筒递给狄秋，却被李银石一把夺了过去，李银石道：“碉堡由我去摧毁，你负责掩护我就行了。”说罢便冲了上去。
李银石翻过山岭时，狄秋在狙击位紧张地举枪瞄着，却没有对方狙击手开枪了，李银石举起火箭筒瞄准，“轰”地一声巨响 ，碉堡四分五裂，陈万青一看大喜，下令吹起了冲锋号，先锋营冲过去之后，后面的部队也沿着他们打开的缺口冲了过去，到了城墙边后，又顺着飞机炸开的城墙缺口进了城，与沙俄白卫军展开了巷战。
黑旗军司令部作战室，一名参谋向狄雄报告：“从北面进攻的第二师已经突破了尼布楚外围，进入了城内与北城的沙俄军激战。”
狄雄一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接到一个坏消息：“警备师师部报告，从南面进攻的警备师突然遭到沙俄军反击，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刘成良师长不幸遇难。”狄雄大吃一惊，一把抓住报消息的参谋，大声道：“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刘师长在师部，有一个警卫营在保护他，敌人又没有飞机，他怎么可能遇难？”
那个参谋道：“南面的敌外围防线久攻不下，刘老将军十分着急，这时传来北面已经突破的消息，刘老将军更着急了，他不顾李监察长反对，只带了几个卫兵，就跑到前线指挥去了，这时突然遇到沙俄军发动大规模反击，几千名沙俄军攻上了我们的阵地，双方展开一场混战，混战中刘老将军胸部中了一发流弹，壮烈牺牲。”
狄雄呆住了，松开参谋的衣领，全身无力地坐在地上，此时作战室哑雀无声，大家都紧张地看着狄雄，很怕他会失去理智，暴跳起来，迁怒于人，总参谋长蒋鸿遇走过来，对狄雄道：“这件事我有责任，沙俄军有四万多人，我们只有两万多人，兵少的一方向兵多的一方发动进攻，本来就应当防备对方反击，他们也是有能力反击的，我却忽视了这一点，太盲目自信了。”
狄雄冷静了下来，道：“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因为我是总司令，战役结束之后，我会向刘豹、刘台南和吴国柱赔罪！”
他又询问那个参谋：“攻上我方阵地的沙俄军击退了吗？”
参谋回答：“击退了！第一师的刘振东副师长及时率部增援，击毙了敌军指挥官、集团军参谋长卡列林，反击的几千名沙俄军，大部分被消灭在阵地上。”
狄雄叹息道：“就算消灭再多的沙俄人，也换不回刘老将军的生命了，我曾经承诺过，带他一起去收复台湾的，这一承诺只能落在他儿子们身上了。”
半个小时后，狄雄赶到了南面警备师的阵地上，见到了刘成良的尸体，这才相信刘成良真的阵亡了，李老实泪流满面地走到狄雄面前道：“总司令！我没有保护好刘老将军，请你处罚我吧！”
狄雄道：“这不怪你！刘老将军有遗言吗？”
李老实道：“他说感谢你重铸黑旗军的辉煌，让他下半生的光阴没有虚度，他还说，等收复台湾的那一天，把他的骨灰撒在台湾。”
狄雄对身后的杨露霜道：“都记下来了吗？刘老将军的遗言一定要记住。”
杨露霜道：“记下来了！”
狄雄又叫工匠营选上好的木材，做成棺木，为刘老将军厚葬。他在阵地上没有看见刘振东，便问道：“刘副师长去哪了？他不是来支援你们的吗？”
李老实道：“他击败沙俄军之后，就率他的一旅军队攻破沙俄军防线，进入尼布楚城里了，此时正在巷战中，我怕他孤军深入，就把另外两个警备旅派过去接应他们了。”
狄雄道：“这个家伙，跑的倒挺快的。”
尼布楚战役打了一整天，傍晚时结束了，黑旗军以伤亡四千人的代价夺取了尼布楚全城，歼敌六千多人，俘虏一万多人，善于逃跑的伊万诺夫再次逃跑了，黑旗军悬重赏也没有抓到他。
尼布楚战役是黑旗军有史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次战役，尤其师长刘成良的阵亡，更是创了黑旗军军阶最高的阵亡纪录。
黑旗军司令部迁到了尼布楚城中后，总参谋长蒋鸿遇收到一份电报，走到狄雄面前道：“总司令！北面的那场仗不用再打了，刚刚收到情报，白卫军总司令高尔查克突然率十万军队向北面的布党军队发动进攻，由于武器装备的差距太大，白卫军只用半天时间就攻下了塔扎和巴格达林，布党七万军队损失大半，剩下的少数人退到几百里之外的更北方了，对我们已经不再构成威胁。”
吴春雷取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后，笑道：“那个锤子说得很凶，其实军队却不经打，在高尔查克面前只抵抗了半天时间，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如果他跟我们搞好关系，我们多卖些武器弹药给他们，他们的抵抗时间也许会长一些。”
冷寒冰道：“他们实在太狂妄了，我建议以后不要再卖武器弹药给他们了。”
狄雄摇头道：“如果不卖武器弹药给他们，谁来消耗白卫军的实力？白卫军实力强大，就意味着我们正义军要付出更大的伤亡。打败实力最弱的伊万诺夫，我们已经损失这么大，何况实力更强的高尔查克和恩琴。”
总参谋长蒋鸿遇道：“总司令说的对！从长远来看，还是要卖武器弹药给他们的，不能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而冲动行事。”
狄雄对蒋鸿遇道：“高尔查克占领了塔扎和巴格达林，地盘就和我们接壤了，会不会顺势对我们发动进攻？”
蒋鸿遇道：“不会！因为高尔查克在塔扎和巴格达林没有停留，只留下少量部队防守，主力部队继续向西，越过北海湖，向乌拉山方向进攻布党了。他的军队武器、军饷都是美英两国支持的，他身边有一大批美英顾问，他们会极力怂恿他向西打到莫斯科的。”
冷寒冰道：“高尔查克军队向西去了乌柆尔山，东部岂不是空虚了？我们能不能提前拿下外东北？”蒋鸿遇道：“不行！高尔查克所率的十万军队，大部分是他最近收编的新兵，他的精锐部队还有近十万人守在外东北庙街、伯力、海参葳几个大城市，还有外国列强支援的飞机大炮，所以没有十万大军，不能打这几个地方。”
狄雄刚要说话，突然一名参谋匆匆进来，把一封电报交给狄雄道：“北唐城出事了！吴总经理让您赶紧回去！”
狄雄把电报看了一下，脸色大变，蒋鸿遇道：“出了什么事？”
狄雄道：“北海枪炮厂出事了，先是罢工，他们没有处理好，结果矛盾激化，变成武装暴动，工人们占领了兵工厂，绑架了厂长过志亮，用枪炮厂的武器打败了前来镇压的骑兵师军队，看来我必须回去一趟了。”
冷寒冰道：“我率特务营跟你一起回去！战争时期，枪炮厂可是我们的命根子，没有了枪炮厂还打什么仗？布党在塔扎和巴格达林的惨败就是例子，对于暴动人员必须坚决镇压，必要时我率特务营攻进去击毙他们的首领。”
狄雄叹息道：“真是顾此失彼啊！我们的军队还是太少了，把主力三个师带出来了，导致蒙西空虚，被敌人钻了空子，此次暴乱，不是日谍就是北洋那边敌对势力搞的，吴忠和蓝锦屏这次没有帮我看好家呀！”
冷寒冰道：“吴忠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做总经理了，老板应当选个年轻人做总经理了，还有蓝锦屏，她一心只顾北海银行和蓝记大酒店的事，已经忘了她还是正义党的三号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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