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瀑,洒落在夜色之中,为万物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
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他们两道身影就这样印入了魏南晚的眼帘。
银色的华贵与黑色的冷傲,本是尊耀至极的身份,本是无人可及的存在,此刻却只有满身的狼狈。
苏瑾初身上的银色衣衫,被划破了无数道的口子,每一道口子上,都渗着淋漓的鲜血。绝艳的脸庞上,溅满了鲜血,破裂的唇角,淌着殷红的鲜血,与他泛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感到无比的凄美。
他站在那里,虽然气息不匀,身上更是血迹斑斑,但仍比另一边的陆清渊要好一些。
此刻的陆清渊伏在地上,喘着粗气,左手死死地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脸色苍白如纸,而唇色却异常的艳红,他头上的冠带早已碎裂,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散落在他的肩上,颊边……
而他的右肩上,大片的血迹已经浸透了外衫,而他的右手则以着极不自然的姿势无力地垂落在他的身侧,手腕上的狰狞的伤口,看得魏南晚触目惊心。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清渊伤成这种样子!从来,他都是淡然且从容的,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强大,因为她见过太多的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是坠入了凡尘的神祇,狼狈到了极致。
他的右手,是一片的血红,而那不自然的垂落,该不会是……断了?!
魏南晚想着
,整个心神不觉为之一颤。
在这样一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右手!而被折断的手的武者,就如同被拔了牙的猛兽,纵然再强大也……
蓦地,陆清渊的脸转向了她,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眸子,和魏南晚对个正着。
他,在看着她,即使在这狼狈不堪的时候,他的眸光中,依然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撼动的坚决,魏南晚只觉得心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看着他的唇微微张开,听着他冰冷的声音如是说着——
“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魏南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她,亦是不放过他自己。
陆清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站了起来,抬眼看着正朝着他一步步走来的苏瑾初。
果然不愧是苏瑾初,的确是不好对付,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办法……放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魏南晚只觉得有些说不下去,直到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道,“你回去吧,这伤要赶紧治才好。”
“为什么?”冰冷的声音,陆清渊死死的盯着她问道,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神看穿她的内心。
而苏瑾初闻言,漆黑的眼眸,仿佛要将周围的黑暗都吞噬,然而,在那漆黑的深处,却隐约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苏瑾初望向魏南晚,她开口的竟是先关心他!
魏南晚一窒,别开头,避开了两人的目光,“
没有为什么!”
陆清渊却笑了,清冷却愉悦的笑声,“魏南晚,你其实是在乎我的,对吧?所以你才会心疼我,对不对!”
心疼他吗……她的心里莫名的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的,她是心疼他!明知道他行事决绝,冷酷无情,明知道他软禁她,强留下她,但却不可否认,她会为他心疼。
这种心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神色异样,一脸痛楚的时候?还是在他口口声声说爱上她的时候?又或者……是他半夜如同一个孩子般无助地唤着母妃的时候?
心疼他的痛,心疼他所受的苦,她不想让他死,可是这却不代表她爱他,心疼并不是爱。
“不,我并不在乎你!”她矢口否认道。
陆清渊却是笃定地笑着,“魏南晚,你是在乎我的!”
苏瑾初的手抚上心口,眼眸划过一抹刺痛,听着陆清渊的笑声,以及魏南晚脸上那种矛盾的神情,让他整个人烦躁不已,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深深刺痛。
就像是一颗心被人紧紧的握住,然后冷漠无情的掏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就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趔趄地倒退了一步,面色如水,又似那水晶般冰雕苍白而易碎。
他敛下双眸,下一秒,他的手如闪电般准确地击向魏南晚的穴位,魏南晚一时不防本欲以内力相抗,然而苏瑾初的动作比她更快。
最终她的身躯无力地软倒
下来,倒向了苏瑾初右肩。
而苏瑾初则稳稳地接住她的身子,身形在如梨花瓣般纷乱的风中迅速消失。
陆清渊愕然,瞥向苏瑾初和魏南晚的位置,现在已然空无一人了,他冷声怒道:“苏!瑾!初!”
……
苏瑾初点燃了一个特殊的安神香,带有淡淡莲香,令魏南晚安神而眠,放松四肢睡去。
而他则静静地环抱着魏南晚,双手交叠在她的腰间,一边在心头默默地盘算着种种心事,一边偶尔抬起手,轻轻地在她的面庞上细细摩挲。
夜色如墨,湖面上的灯光与船影交织,一片梦幻璀璨。
夜色中的世界出奇的静谧,雾气如纱,轻轻弥漫在水面之上,只有轻缓的波纹在温柔地拍打着湖岸,吞吐之间尽显动静。
魏南晚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能闻到潮湿的海水味道,更多的是围绕在睡梦中安抚她的香气,让她放松了许多,安然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魏南晚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忆起自己大意被苏瑾初掳走后,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带她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来,而这个地方又是何处?
“你醒了?”身后一道亲密的呢喃近在耳畔,魏南晚一回头便看见苏瑾初近在咫尺。
“苏瑾初,这里是哪里?”魏南晚撇开视线,声音有些沙哑地沉声问道。
听到自己的嗓音,她有片刻的怔愣,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才能让她的嗓子
哑成这样?
“在路上颠簸了半月,带你来到了陡脊山。”苏瑾初轻声说着,缓缓靠近魏南晚,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辟荻森上的陡脊山?”魏南晚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这么说她已经被他强行渡海拐到这辟荻森岛上了。
她本想打掉他的手,但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内力被锁了,任何反抗的举动都是枉费。
“嗯。”他轻声地应了声,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那诱人的红唇之上。
魏南晚因为震惊也顾不得他的动作,只是恨不得一掌劈去,道:“你将我带到这里来,是打算囚禁我吗?”
辟荻森一直都是众人口中的恐怖森林,而陡脊山更是处在云雾缭绕之上,世人曾传言这是神仙方可攀顶的山峰,如今他将她掳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