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初接收到魏南晚的视线,略一思索便道:“虽然不曾听闻过隐村,不过看你们的穿着与口音,想必是鲁国之人吧。”
“公子英明,咱们的确是鲁国的人。”他的话音刚落,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老汉被一名青年汉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走上前来。
老汉朝苏瑾初与魏南晚鞠了一躬。
“感谢两位公子的仗义相救,老朽便是隐村的村长,感激不尽。”
看了他两眼,魏南晚唇畔带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问道:“村长,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们,身为鲁国人的你们,为何会跑到这姜国边境呢?”
隐村村长觑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安,有些迟疑道:“这……”
魏南晚见状,并未急于催促,只是用温和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村长,给予他足够的思考和选择的空间。
“好吧。”村长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两位公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其实我们隐村既不在鲁国也不在姜国,如果一定要说便是游离在两国之间的边境模糊地带,大约在十年前的一天,我们那个一向宁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村子,突然之间,被一阵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喧嚣人马打破了平静。他们二话不说便将咱们村子包围了起来,并且威胁我们不按他
们说的去做,便杀了我们村里所有的人。”
村长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苦涩。
他望着眼前这群形如乞丐的村民,眼里泛着泪光道:“最终我们还是屈服了,然而……这之后的日子,却成了我们无法想象的折磨,他们逼迫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去矿窑里面没日没夜的干活,甚至连丫丫的母亲生产的时候,也无奈在矿内……你能想象像铁柱这般大的孩童便要帮助大人干活的样子吗,这种日子简直……”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声音更加颤抖:“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那名青年汉子看着村长泣极哽咽说不出话的样子,便擦了擦眼角,接下道:“其实如果只是受着压迫干活咱们也认了,毕竟苟且偷生的活着至少还能保得一命,也比被他们杀了好,可是最近这几年我们发现,这同村的村民竟一个接一个地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如果不是铁柱与丫丫的爹冒死前去查探发现,他们竟然拿活生生的人扔进炼炉中去炼器!”
说到这里,大汉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悲痛,“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样的事情我们再也无法忍耐了,不能再任由他们残害我们的同胞,于是便联合其他人一同策划了一场暴动,牺牲了许多人,包括了铁柱与丫丫的爹娘,咱们这才逃了出来。”
“他们,是指凌云山庄的
人吗?”魏南晚问道。
“嗯!就是他们,当初有一名自称是凌云山庄的二长老的人来过矿场,我们见过他一面。”青年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
魏南晚微蹙眉头,不解地问道:“我有一事不解,既然你们已经逃了出来,为何不去鲁国寻求庇佑呢?无论是去鲁国报官,或者留在城里生活,也好过现在这样四处逃窜着过日子吧?”
魏南晚没想明白这点,他们为何不回鲁国,却宁愿跑到姜国边沿地界徘徊艰难生存。
此话一出,落地无声,四周仿佛连风都凝固了。
魏南晚的目光扫过那些村民的脸庞,只见他们脸上都带着几分躲闪与怪异。
魏南晚心中疑惑更甚,探究的目光巡视着他们。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瑾初突然开口道:“因为他们是景国的人,前朝的人在七国是没有户籍的,更没有资格居住在城中。”
此言一出,魏南晚心头一震。
她看向那些村民,只见他们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盯着苏瑾初,显然,如今已经可以肯定他所说的全是真的。
她回过头,望向苏瑾初,眉宇间满是疑惑:“你是如何得知的?”
苏瑾初目光轻然地落在他们的衣服上,语声有些淡漠道:“景国之人习惯将他们国家的图腾绣在一些隐蔽之处,借此来祈福,或者是祝愿未来没有苦难与痛苦,稍加留意便可发现。”
魏南晚听着他的话,细细打量起
那些村民的衣着,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原来他们的衣服因为太过于破损,已经露出了里衣的边角,那上面果真绣着一些奇怪样式的图案。
魏南晚虽然不清楚景国一般崇尚哪些图腾,不过她相信苏瑾初的判断。
“村长,你们真的是前朝人?”魏南晚直言不讳地问道。
在她的犀利透视的眼神之下,那些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拢住衣服,似乎想掩盖住什么秘密,他们的嘴唇紧抿,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出什么。
而村长脸色灰白惨白交杂,他的双唇颤抖着,艰难吐字道:“两位公、公子,求你、求你们不要报官,我,我们给你们跪下了!”
说着,那些村民一慌,全部都齐刷刷地跪地恳求道:“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我们一定会被杀的。”
“七国的人根本就容不下我们,所以我们一直在夹缝中艰难生存,默默承受着所有的苦难和压迫,求你们给我们一条活路,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我们好不容易才能活下来,我们不想死,我看过七国那些人是怎么对待我们景国的人,呜呜,他们视我们为卑贱的奴隶,随意玩弄然后杀掉,我们不想变成那样。”女孩子们的声音颤抖着,直接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看着他们如此惊恐的模样,魏南晚的心中不禁涌起一
股深深的哀痛。
她突然意识到,当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国家,原来是如此悲哀的一件事情,因为他们连最基本的“根”都没有了,没有了归属,只能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在茫茫人海中四处漂泊,即使心中如何渴望停留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