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晚抬眸望向温玄拓,“给我点时间,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她的话,让温玄拓觉得呼吸一窒,虽然这是他刚才答应过的,却发现,原来当答应的事即将要成为现实时,才是最为紧张的时候。
“我知道。”他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两人说话间,瑾初那双眼眸已经完全睁开,当那漆黑的瞳孔捕捉到眼前熟悉的人影时,瞳孔瞬间收缩,一丝亮光在其中闪烁,“晚儿!”
魏南晚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却被温玄拓拽住胳膊无法向前迈步。
瑾初扯了扯身上的锁链,慢慢地坐起了身子,隔着铁栏看着在牢门外的二人。
如今只要动作幅度稍微大点,他的身体便痛得厉害。
瑾初蹙着眉,低头看了看四肢上扣着的锁链,再抬起手,摸摸脖子上同样扣着的锁环,“万年玄铁。”这四个字,是肯定而非疑问。
温玄拓微微一笑,“不错,看来景皇挺有见识。”
瑾初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对方,“巫族族长。”
一句话,表明他们都知彼此身份。
随即,瑾初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魏南晚的身上。
他的眼眸倏然眯起,他盯着温玄拓手指紧扣着魏南晚的胳膊,那亲密的接触在他眼中显得尤为刺眼,冷冷开口道:“放手!”
“如今你落得这般境地,凭什么要我放手呢?”温玄拓不以为意地笑了,温和的声音说着刺人的话。
闻言,瑾初身子动了
动,缓慢的站起身来,因身体的用劲,那些刚结痂的伤口,又再度迸裂,鲜红的血潺潺地流着,没一会儿,那地上,锁链上,他的身上,便溅满了鲜血。
他的脸上,同样也溅了鲜血,殷红点点,在他苍白肤色的映衬下,让他看起来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绝艳,“晚儿……”
魏南晚心中一紧,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焦虑,焦急道:“瑾初,你别再动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奔向瑾初,但温玄拓仍扣着她的胳膊,让她前进不了半步。
她回过头,看着温玄拓,低声唤道:“慕言……”
这一声的轻唤,令温玄拓神色微怔。
合上眼眸思考了片刻之后,温玄拓才睁眸淡淡地说了今天的第二个“好。”字。
五指慢慢地松开,他的手一点点地离开了她的手臂,似眷恋,似不舍,却也似考验。
“晚儿,别再伤我。”温玄拓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一天,他只给她一天时间,这是对她的考验,也是他容忍的最大极限。
说完这句话,他没去看她的反应,便转身离开了大牢。
魏南晚只觉得一阵难受,慕言的话,像是魔咒一样,就这样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若是不伤慕言的话,那么便注定伤的是另一个人了。
另一个……
回过头,她看着在牢门后的那抹满身血污的身影,一步步地靠近着。
看着魏南晚的走近,瑾初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是痴,是迷,是失而复得的惊喜,是无穷无尽的爱恋。
当她穿过牢门,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深深的望着她,“晚儿……”呢喃的声音,透着喜悦。
魏南晚来到他面前,拨开了他额前凌乱的刘海,动作轻柔地把他脸上的血污一点点地擦去,“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要带你回去。”瑾初柔柔的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人。
她只觉得心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随即,又看到他那张漂亮的唇一张一合,透着无限的欢喜,“晚儿,你知道吗,之前我听到你说爱我的时候,我便决定了,若是我命不该绝,我定要来找你,亲口告诉你,我也爱你,这一生不会再和你分开了。”
这一刻,魏南晚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掉进了深渊,不断地往下沉着。
……
一百下的杖刑,即使是武功高强的樊泽晖,依然免不了鲜血淋漓,只是在受刑的时候,他却不曾喊过半声,就算是执棍的侍卫,都敬佩不已。
想来樊泽晖之所以会拥有今日的名声,靠的绝不仅仅是一身的能力以及樊家的荣耀,更多的,该是他自身过人的毅力。
受完了刑罚,樊泽晖的身上已是皮开肉绽,只是他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由两个下人搀扶着,来到了慕晚宫。
温玄拓坐在紫檀椅上,一旁的巫医正在给他号脉。
见到樊泽晖进来,温玄拓淡淡地瞥了眼他身上的血渍,吩咐巫
医道:“一会儿去给泽晖看下他的伤势。”
那巫医连连应着,心中却是大惊,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族长的心腹竟然会后背、臀部一片污血。
巫医给温玄拓诊完,把药方略作改动了一下,交由了一旁伺候着的侍从后,又赶紧走到了樊泽晖的身旁。
巫医小心地褪下樊泽晖的外衣,因此时天气尚冷,血一凝固,粘着皮肉和衣衫,脱衣之时,又是另一番疼痛了。
等巫医看完了伤势,开了些药后,早已有侍从端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让樊泽晖换上。
温玄拓看着巫医,问道:“伤势如何?”
巫医如实道:“樊首领伤势颇重,虽未伤及筋骨,但是内脏已略有受损。好在樊首领底子好,只要净心养上一个月,定能痊愈。”
温玄拓面色平静,倒是看不出喜怒。
随后巫医听到一句,“泽晖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巫医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行了跪立,提着药箱离开了。
温玄拓看着面前的樊泽晖,却是突然冷笑了一声,“这顿板子,挨得可好受?”
樊泽晖恭谨道:“属下知罪,谢族长责罚!”
“明知道我会派人守着她,你却还是带着她去了大牢,你倒是不惜拼着挨板子,也要答应她!”
他们二人,虽尊卑有别,但是说到底,自小也是一起长大,彼此的心思,又岂会看不透。
樊泽晖抿唇不语,温玄拓垂眸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不丁
地问道:“是何时开始的?”
这话听着像是没头没脑,但是樊泽晖却听明白了,也正因为明白,所以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不知。”他答道,以前只是从族长的口中听闻她的故事,族长带她回来时他也只是遥遥见过一面,那时候的他,虽在意过,却不曾留恋过。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是她被绑架却机智的沿途做标记让他救下她的时候?又或者是向来淡然的她却在听了族长的事后流露出脆弱一面的时候?又或者是她不顾自身安危也要维护他的时候?还是她由内散发出的独特魅力的时候?……
究竟是从何开始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在他无意识的时候,他的目光,他的心绪,就已经随着她而动了。
“那她可知道你的这番心意?”温玄拓问道。
樊泽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体上的巨大疼痛,硬生生的屈膝跪下了身子,“属下至死都不会对她说的。”
温玄拓的眼,依然盯着手中的玉扳指,始终没有抬眼去看向那跪着的人,“很好,记住你今的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