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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合欢襟换下的耳坠
    柳家一直以开国元老自居,家中十三代,代代骁勇善战,尤其是柳心珠的长兄,他为皇帝开拓疆土、平息战乱,年纪轻轻已经在朝廷里站稳了脚跟,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自是不可小觑。

    而柳氏嫡女柳心珠一心想要成为枝头凤,她争强好胜的脾性便不允许她只甘心做妃,更何况,当今皇帝比她父亲年纪还要大,她自是不肯的。

    柳丞相知晓女儿心高气傲,选夫也理应选世间最好的那一个。

    被指婚沈戮是因为沈戮乃东宫之主,世人皆知,今日东宫主,日后为帝王,柳心珠的野心当然是皇后一位。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坐在桌案前的沈戮抬了眼皮,看向面前的陈最。

    “回禀殿下,属下亲耳听见,绝无半句虚言。”陈最方才就一直守在南殿门口,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沈戮沉了眼,冷哼道:“倒像是她姓柳的会说的话。”顿了顿后,又问道:“还有什么?”

    陈最道:“柳氏大闹了南殿后,拔掉了梅香的舌头,又带着她回去了柳府,想必是要动用私刑。”

    沈戮以左手撑着太阳穴,脸上并没有任何波澜,只轻轻“嗯”了声,全然不介意梅香是生是死。

    想来他也是早就想要收拾梅香的,送她去南殿做妾、提为侧夫人的目的,无非是要她挑拨容妤与沈止之间的夫妻关系。

    可梅香却做得极为过火,烫伤容妤一事始终令沈戮记恨在心,以至于在这一刻不自觉地说了句,“若留下了疤,可得那她九族来赔。”

    陈最听懂了沈戮这话的意思,心里暗道一句:总归是梅香不知深浅,做事未令太子满意,到底是赔上了自己性命。

    “殿下。”陈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此事……”

    “不必忧心了。”沈戮道:“用梅香给柳心珠一个心安,她才能平息怒火。否则以她的性子,不抓出那夜东宫车辇里的人是不会罢休的。”

    陈最只觉沈戮料事如神,早就猜到柳心珠近来几次登门东宫,都是为了要找出沈戮“偷吃”的蛛丝马迹。

    她当夜放走了陈最和车辇,心里却一直盘算着该如何抓个现行。

    所以,今早天色才蒙蒙亮,沈戮便并宫中绣女赶至出了那一条合欢襟,正反均刺一字,再交由陈最扔进了后院停落的东宫车辇里。

    一来,平了柳心珠猜疑,二来,灭了梅香的口。

    “这事便无需再提。”沈戮对陈最道:“只不过,车辇要换上一辆,如今这辆是不能再用来去接人了。”

    陈最立即合拳:“属下明白。”

    “还有一事。”沈戮示意放在自己桌案上的物件,“你想着把这个送去南殿。”

    陈最抬眼去望,见是一双极为素淡的翠玉耳坠。

    “切记,决不能再被旁人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了。”沈戮的眼神里渗透出森冷之意,他盯着陈最,一字一句道:“此后行事,必要打起万倍的警惕。”

    陈最额角留下冷汗,他坚定地答道:“属下牢记太子殿下的嘱咐,绝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沈戮点点头,遣了陈最退下,守在门外的崔内侍见陈最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皆被沈戮这一招借刀杀人与敲山震虎吓得魂魄难安。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梅香是前车之鉴,若是做事情令太子不满意的话,便会得了梅香同样的下场。

    而此时此刻,南殿里的侍女和小厮们正在反复擦拭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

    有几块怎样也擦不掉,晓灵气得来回去蹭,手掌都要磨破皮了。

    经这样一折腾,容妤和沈止双双倒在了床榻,侍女们不光要收拾残局,还要照料他们夫妻。尤其是沈止,高烧得厉害,当真是被吓得不轻。

    容妤则是一觉睡到了大半夜,醒来时发现外头早已夜深人静,她喊了晓灵,无人来应,定是睡死了。

    可这般沉寂时刻,容妤便总是回想起梅香被拔舌时的可怖景象,她仍旧是心惊肉跳的,想重新睡去,奈何无眠,辗转反侧时,她见门外映出一道身影。

    “夫人。”

    容妤惊慌失措地爬起身,她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眯眼问了句:“陈最?”

    “正是属下。”

    容妤立即回绝:“我已经派人和东宫说过了,近来今日都不便赴约!”

    “属下此番前来不是请夫人前往东宫的。”陈最隔门道:“属下是奉太子之命,将夫人遗落在东宫的物件交还的。”

    她遗落了东西?容妤心下焦灼,赶忙命陈最道:“你且放在门外吧,我等等便取。”

    “属下遵命。”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陈最将东西放在了地上。

    “还有什么事?”容妤见他还没走,催促道:“南殿现在是是非之地,你最好不要久留,以免惹出祸端!”

    “属下还有一事要转告给夫人。”

    容妤道:“快讲。”

    “侧夫人梅香今夜已命丧柳府,据府中下人转述,她是被挖了双眼,又被活活吊死的。由于得罪了柳相,尸体便被送出宫去沉了塘,这会儿差不多要被鱼儿分食干净了。”陈最道:“属下要说的就是这些,这便告退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容妤瘫坐在床榻上,已是面色如土。

    她没想到梅香会死得这般凄惨,可沈戮明知梅香是无辜的……思及此,容妤自嘲般地苦笑,她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明知梅香与此事无关,却仍旧不敢多说一字。

    悲叹片刻后,容妤赶忙下了床榻,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先是打量了一番周遭,见无人醒来,她便俯身拾起了陈最留下的物件。

    是她的翠玉耳坠。

    容妤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今日一直找不见这个,竟是落在了东宫。

    难不成……是落在了那晚的车辇上头?

    刹那间,容妤大骇,若是柳心珠在车辇上找到的是她的耳坠而非那条合欢襟,梅香遭受的一切,岂不是都要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