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口中的阉人也要懂得尊我敬我,魏确和沈止一样,都把我当成人来对待,就凭这点,你永远都比不上他们两个!我宁愿一辈子做阉人之妇,也好过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容家贵女,绝不做人妾室!”
沈戮的牙关咬得嘎吱嘎吱响,他恨不得在这一刻就将她活活掐死。可又觉得死太过便宜了她,因为一死了之对她如同是嘉奖,那样她就会彻底摆脱他,他又怎会让她如愿?
思及此,他笑起来,探手将容妤从地上抓起,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握到泛起了红痕,凑近她如鬼魅一般恶语着:“你不想做小?由得了你么?我偏要让你给我做小做妾做通房,你要给我不停地生孩子,生到我满意为止,而他们都不会喊你一声娘,甚至于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容妤眼里泛起水雾,她不准自己流泪,愤恨地瞪着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沈戮,你真不如当初死了的好。”
沈戮强压下心头怒火,他另一只手抬起,吓得容妤本能地瑟缩了肩头,谁知他只是去将她鬓边垂落的发捋去耳后,沉声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要从尸堆里爬出来找你,你不要想着我从我身边逃开,你逃去哪,我都要把你找回来继续折磨。”接着,他在她耳边以最柔情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语,“从前的妤儿我没有一日能忘得掉,她总在梦里出现,我要你变回曾经,直到那日到来前,我都不会让现在的你好过。”
这话可惧不已,令容妤愤怒地喘起了粗气,门外则在这时传来魏确的声音,他不安地问道:“夫人,出了什么事?屋内怎这样吵?”
他定是听见了摔打茶盏的声响,可又不敢冒然进来。
那询问的语气谨小慎微,令沈戮想到容妤口中所说的“怜惜”二字,便将她放开,转身推开了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魏确。
魏确心中一颤,倒是也料到了沈戮会来寻容妤的,只不过沈戮的脸色实在难看,再探头看一眼屋内,容妤瘫软地跪在地上,脸颊微微红肿,像是挨了打的。
这令魏确惶恐不安,总觉得要触霉头。
果然,沈戮喊来了陈最,先命他搬来了椅子,陈最照做后,沈戮便大刀金马地坐在了容妤的房门前,他抬起手,看茶。
侍女们可不敢耽搁,飞快地将茗碗端到他手上。
沈戮以杯盖子撇了撇茶水浮沫,轻抿一口,随即皱眉,愤怒地将这茶盏摔去了一旁,沉声道:“茶味儿不对。”
侍女们吓得连忙跪地,一时之间,空旷的院落里竟静如死寂。
沈戮抬起下颚,盯着魏确道:“魏大人,你唆使侍女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魏确背脊发凉,当然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惨白着一张脸跪在沈戮面前,颤声道:“卑职并未唆使侍女,还望殿下明察。”
“魏大人的意思是我错怪了你?”沈戮挑眉。
魏确喉间哽咽:“卑职不敢妄议殿下……”
容妤听见了魏确声音里的颤抖,自是知晓他怕沈戮怕得紧,而沈戮本就善妒,容妤便是抓住了他这一破绽而假意关切起了魏确:“夫君,只管和殿下说些软话、求个情便是,殿下定会善待咱们的……”
一声夫君,一声咱们,都叫沈戮恼火。他深深闭眼,想骂容妤闭嘴,但周遭围着太多魏府的人,他亦不想在这群下人面前露出端倪,惹出不必要的非议,便只能拿魏确撒气起来。
“看来魏大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沈戮淡淡地笑过,“若是如此敢做不敢当,怎还能叫我信任于你呢?为人臣子,必要乖顺明理才是。”
其实沈戮也只打算罚魏确一年俸禄,再消减他的一些权利,以此来做惩戒罢了。毕竟他魏家对自己有恩,断不能让旧人寒了心。更何况真要是治了魏确,那身边可信的人又少一个,沈戮也会难办。
哪料容妤是不肯罢休的,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沈戮与魏确能有翻脸的时机,便在后头吹起了邪风:“夫君还是听从殿下的才是,若是不小心掉入了茗碗什么,只管同殿下直言,夫君亦不是有意的,殿下定不舍得让夫君吃苦头。”
魏确可谓是汗如雨下的,想来平日里她也不会称自己是夫君,唯有在下人面前才会演演戏,但这会儿面对的是沈戮,她这是非要给自己挖坑不成?害他被沈戮怀疑,她就觉得高兴不成?
而沈戮盯着跪在面前的魏确,乌沉沉的眸子里极尽挣扎。
自打他成了东宫太子之后,也逐渐明白了父皇的难处。
皇权虽好,却不见得事事都能顺自己的心思,身边大臣左一个想要蛊惑他,右一个企图摆布他,而他生性纨绔,断然没有那些深不见底的坏败,只是世道逼迫于他,他也不得不适应这宫廷皇权之中的心狠手辣、手段歹毒。
若他不坐稳了如今位置,其他兄弟也会找准空子,踩着他的躯壳头颅登位,尽管他本意是不愿去欣赏那些惨无人道的杀戮行为,可若不那样做,又如何掌控天下呢?
偏巧魏确在这时抬起头,眼里的试探直射他心底。
他想的是就这样一个身边人都要对他猜心思,传出去的话,他岂不是要在群臣面前颜面尽失?
而容妤那几声“夫君”也俨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若不给出一些教训,魏确与她假戏真做起来,日后麻烦的不还是他吗?
思及此,沈戮心中起了怒火,俯瞰着魏确那惶恐、愁苦的面容,无情地说道:“赏他五十大板。”
魏确闻言,身形晃了晃,魏府的下人们倒吸一口凉气,谁也不敢做声。
沈戮就是要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更要让容妤知道——想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就要变得和魏确的下场一样。
哪怕,魏确曾在他最为危难之际舍命相助。